“总之,就是我等出兵的时候不会太远了!”
说完,夏侯霸就眯眼看向了西北的方向。
在那里,他这个征西将军,才是实职!!!要知道四征将军,本就是为了征伐外敌而设立的实权将军,和那些什么游击将军啊宣威将军啊一类的名誉不同。
现在的话,就只有静待了。
毕竟按着曹芳的计划来看,只有激起杂胡中某些人本就深埋心底的野望,大魏才能师出有名,到时候一路宣扬过去,不说敌手不战而降吧,最起码只要一胜,那就有机会将那些聚居的杂胡驱逐到北漠去。
虽然这也有送给鲜卑人兵力的可能,但是将那些杂胡驱出大魏,也变相代表陇西那个地方将投入大魏的彻底掌控之中,也算是变相地提前处理掉了战时大后方可能会出现的问题。
而且杂胡迁到北漠,也未必会被鲜卑掌控,否则的话,他也就不会为那群杂胡而烦恼了。
随着他声音落下,周围那十几个亲卫神色就是一阵激动。
“你们且在府里住下,喝酒吃肉都告知下人去准备,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府,知道了?”
“喏!遵将军令!!!”
夏侯霸当即起身,刚打开门就看到了已然暗下来的天空,当即眉头一皱。
要下雨?
只是随即而来的一股大风直接让他晃动了脑袋。
若是有风,很大可能是落不了雨的,尤其是这种大风,不过……该干的事情,还是要干的。
“令人备马,我要去一趟宫里!!!”
不久之后,夏侯霸就再度骑上了他的坐骑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
“皇帝哥哥,你那里字错了!!!”
“恩?”
曹芳手中毛笔一顿,而后往司马炎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当即他就笑了起来。
只因为司马炎所指的,就是他所写的标题。
那里本来应该是‘驭民五术’,但他所写的则是‘愚民五术’
“那里啊,没错!”
若是不谈及商君这五术,此人确实让人倾佩,毕竟再怎么说也是个敢于以身殉道的狠人。
但若真提及了这五项驭民术,曹芳只能轻蔑于他了。
这就是千年积累下来一个人的认知了。
人类发展史本就是一个开启智慧的过程,但凡逆了这个过程的,就算能够迎来一个发展上的小高潮,但最终还是会被大势狠狠拍死到海滩上。
秦如此,世家也是如此。
司马炎小脸绷着,看着曹芳:“错了!明明是‘驭’!!”
“我都看到了!!!”
顺着他手指看过去后,曹芳脸上的笑意就更加浓郁了起来。
“它那上面确实是驭字,可朕写的,也确实是愚字!”
“你可知为何?”
司马炎抬头看着个子比他高出一截的曹芳,很是认真地摇头:“不知道!”
曹芳则是笑着在他头顶摸了几下。
就这么小小的年纪,怎么可能懂这个?
“愚人者自愚,这一点从来没有人能够躲得过!!!”
“商君这一招愚民,虽然给秦一朝带来了强盛的契机,可他却不曾了解人性。”
“法则背人心而行,但是任何的法都绝对不能从脱离了人心的角度去思量,否则,其所得必殇。”
司马炎则是迷迷糊糊地听着,又迷迷糊糊地点头,丝毫没听清楚曹芳暗中转移了方向。
“而且,记住了!无论立法还是行法的,从来都是人!!!”
“之后执行律法的还有承受立法的,也都是人!”
“只有从人这一角度出发,自人这一角度结束,才是真正的法!为人而生的法!!!”
待到说完,曹芳笑眯眯地看向司马炎:“你可记住了?”
开玩笑,这么个有天赋,也尚且没有被司马家那股子风给晕染到的,不培养培养,那不是浪费?再说了……只要选个方向去好好培养,就没有什么长歪的风险了……
这个时代的世家,不是本来就这样?
一家事三主,互相不留手。
这不是很正常的么?
至于说什么为了一点点忌惮就放弃这么一个好苗子……只有一个字,蠢!
“恩!记住了!”
哗啦……
窗外一阵庞大的树叶摩擦声响起,顿时将两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曹芳则是下意识往天上瞟了一眼。
要下雨!
“皇帝哥哥,要下雨了!”
“对!”
曹芳看着天空之中那宛若覆空的厚重乌黑,眸底闪过了丝丝疑惑。
都说好雨知时节,今年这天气……未免有点太过于知时节了!每一次的天气变化,几乎都是卡在最适宜的的时候。
难不成真有所谓的天命?
叩叩叩!
“陛下,夏侯将军入宫求见!”
听到声音,曹芳立马就站直了身子,脸上的那一分难以察觉的神色也瞬间湮灭,待他打开了书房门口,就看到了曲身站在门口的李常。
“遣人去带夏侯霸,还有,把这小子带回去,让他好好完成先生布下的课业。”
“喏!”
司马炎也很是乖巧地打房间之中走了出来,而后便将手自觉地塞进了李常满是皱纹的大手之中。
“皇帝哥哥再见!”
曹芳唇角带笑,轻轻点头:“回去好好完成先生布下的课业,不得懈怠!”
“下次朕带你出宫去玩!”
“好!”
司马炎稚嫩的脸上扯出一道极具感染力的笑。
自从入宫,他就没有怎么出过宫了,现如今能得到曹芳的允诺,自然极其开心。
而曹芳则是回了他一个微笑,随即便再度转身进了书房,一丝留恋都没有。
等到夏侯霸敲响书房大门的时候,曹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进来!”
“臣夏侯霸,见过陛下!”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到了曹芳身后黑暗中那个若有似无的人影,下意识喉头就微微蠕动了一番。
“恩,且坐吧!”
随着曹芳放下手中的书,夏侯霸清楚地看到了那个人影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甚至一丝出现过的痕迹都没有。
当即他就崩紧了身子。
“呼……可是有什么消息来了?”
曹芳所指,他自然知道是什么,只是再会想到先前所看到的人影,夏侯霸就感觉浑身不自在,似是被什么一直盯着。
“放轻松点,就只是个朕的侍卫而已!”
曹芳又怎么能看不出来他为何会有如此表现?出口安慰一句后便直接伸手在桌面上轻轻一点。
“可是西北那边的消息?”
“是!陛下果……”
还不等夏侯霸舔完,曹芳立即伸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先说事情!”
而后夏侯霸就是满脸的尴尬地道:“喏!”
“回陛下,就是我让人干了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就比如杀人啊之类的……”
“之类?详细点!别遮掩!”
“遮遮掩掩的,若是到时候误了朕的事情,朕先拿你的脑袋祭旗!”
曹芳面带冷色地看着他,眼中满是认真,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额角几滴冷汗落下,夏侯霸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这叫他怎么说?如果只是杀人,要知道还真未必能激起那群杂胡的野心,只有过分、更过分的事情,才行!!!
至于什么才能比杀人更过分……不想可得!
脚趾头都知道会是什么事!!!
“就……就……”
“说!!!”
曹芳声音陡然炸开,充斥了整间书房。
也就是同时,书房外一道白光闪过,大雨瓢泼而至。
瞬间,夏侯霸惊起了一身冷汗:“就……军规所戒者,尽犯!!!!”
军中所戒者,戮、yin、抢、无纪、无长。
再换到这次的行动之中……也就是但凡目所能及者,都被下的狠手。
而曹芳声音却更加冷静了下来。
“可有误杀或者遗漏?”
许是曹芳的神色安抚了他的情绪,夏侯霸则是摇摇头:“没有误杀,但是有留下几个小儿……”
听完,曹芳就闭上了眼睛。
书房外面雨越下越大,雨滴打落在房外的植物上,声音更是嘈杂得紧。
刚等夏侯霸背脊凉意稍歇的时候,原本悄无声息的曹芳从嘴巴里面挤出来了几个字。
“好好管束你手下的兵。”
“既然是兵,那就必须听话!!!除此之外,他们才是人!!!记住了!”
当兵,服从和听话必须是首要的,其次才是个人的那些什么怜悯之类的东西,也就是说,既然当了兵,那集体意识必须完全压倒个人意识,只有这样,一个兵才会是一个纯粹的兵。
这也是将军队职业化过程中最为困难的一步。
只有达成了这一步,接下来将这些所谓军士全部转化为职业军队,才不会出现过于大的波澜。
夏侯霸额头一层细密的冷汗浮现。
“喏!”
“记住了,好好树你的军纪,无令莫动。”
“还有,朕回头会送一堆文职给你,你自己去安排那些文职,但是!”
曹芳眸子陡然睁开,死死地盯住了夏侯霸的眼睛。
“文职就是文职,不该安排的事情,不要乱安排!”
“就算是你让文职去教下面的军士认字,也远胜你随意安排,可懂?”
“喏!!!”
看着夏侯霸额头的汗水,曹芳轻声笑了出来。
“安心吧,也无需这么紧张,下去了好好备战,开战收拾那群杂胡的时间不会太久了。”
“朕看着你建功封候!!!”
军爵那个东西,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提升,当然,这也是因为夏侯玄率领的征北军一直在外的原因,若非如此,估计早就有一批人获封军爵了。
而且,因为这个军爵的概念是曹芳提出来的,所以他说了,过往一切,尽皆不计。
这也就是导致大魏二十等军爵,没有一个人得以获封的根本原因……
“胡人进贡那匹大宛马,就送给你了。”
“莫要让朕失望!”
说完,曹芳就去起身打开了窗户,天空之中那层峦叠嶂的乌黑早就融成了一片。
覆云倾雨伴狂风,天下如何不棋盘?
“回去吧!把该盯的都盯好了。”
整个天下本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棋盘,牵一发自然动其全身,只是以往这个棋盘上左右两侧坐的是老天和时间二者。
如今的话……且看看吧!看谁能赢下这场对弈!!!
也就是约莫半天的时间,大雨就逐渐转为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绵不绝地下着。
……
“汉人可恶!!!!”
“那些人分明就是在故意遮掩这些!!!”
夜雨之中,一个小房子内或坐或站着十余个相貌各异,或肤白、或蓝眼、或鼻梁挺直又或者头发卷曲的男子。
两个年纪看着最小的人发声结束。
房间内坐在炕沿一个棕黑发色的男子,瘦削的嘴唇打开:“对!汉人就是一直在袒护汉人!”
“这次我部中更是连妇女孩童都被杀了!!!!”
“汉人都该死!”
只是说着,他脸上却无法掩饰地流出点点蕴着yin邪的贪婪。
尤其是那对眸子,更是如同野兽一般。
“呵呵……”
“你族中女人少了?可要我说说那些女人从哪儿来的?”
另一个看着年龄不大的男子脸上满是嘲讽,刚一开口他就被棕黑发色的男子怼了回去。
“可是你部的?多管闲事!!!”
“呵呵……”
眼看着两人就要闹起来,坐在炕里面的一个年纪偏大。敞着胸口的汉子开口制止了二人。
“一些汉人女子,你们就要闹翻?”
“都好好坐着!今天叫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带着各自部族来打架的!!”
“汉人这么嚣张,你们为何不去和汉人争?偏要自己人斗自己人?”
随着他的开口,屋子里面明显静了下来。
“说说吧,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一个倚着墙角的汉子突然出声:“汉人什么时候靠得住过?”
“这次都这样了,你们还打算继续忍着?等到汉人把你们全部杀干净了才行?”
“要我说,还不如直接杀出去,夺了他们的兵器,成了就直接依城自立,不成就动身北上,汉人夜必然拿我们没有多少法子!”
“做不做!一句话!!!”
“对!正好这几天一直都在下雨,趁着雨夜直接去夺了汉人的兵器,有什么不能成的?”
“我们这是自保!!!”
炕上那个衣领敞开的男子眼睛从屋子里所有人身上扫过。
“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