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
看着四周已经吃完的众军士,裴秀微微一笑:“上马!”
“喏!!!!!”
声音落下,一众人直接全数翻身上马,只是略略整理,所有人就动了起来。
依旧是裴秀领头,身后众军士跟随。
马匹的速度也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提了起来,可当提速到一定的上限后,他们就压下了马匹的速度。
军情要紧,可战马同样要紧,必须让战马保持住足够的体力,才能够应付中途出现的偶发性事故,同样还有破阵,这种事,步战可没法做到!
所以无论是从哪方面考虑,马匹都是军士最为重要的伙伴,其次就是那挂在身上的兵刃弓弩了。
身为军士,兵刃最重。
若是连自己身上的兵刃武器都看不好,那也就没必要当兵了……
随着他们远去,雁门太守府中……
傅容手中的毛笔在绢布上落下了最后一笔,待到墨迹稍干,他就动手将绢布卷起来封进了一个竹管里面。
而后他就把竹管应该封口的一侧直接浸入了早就融化好的蜡油里。
手上停留了约莫两个呼吸后,他动手将竹管提了起来,而后眼睁睁看着竹管上的蜡油冷却凝结,也就是蜡油凝结的第一时间,他就再度将蜡油浸入了其中,但也就是停留了一瞬。
等到再次提起竹管的时候,他就把手上早就捏好的灰烬洒了很薄一层在封口处。
而后又是重复先前的操作。
浸油、冷却、再浸油,再冷却。
足足十来次后,他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唉……”
“时间不等人啊!”
“进来!”
默默叹了一句后,傅容便拉高了声线朝外面喊了一声。
随着他声音落下,早就在厅外候着的驿者就小跑了进来。
“见过太守……”
傅容轻轻摆手,将那竹管拿出来放在一旁。
“加急军情,早报洛阳朝廷,不得延误!”
“喏!”
驿者上前两步,从傅容面前的桌案上拿过竹管,查验一番后,他就当着傅容的面开始了收拾。
说是收拾,其实也就是将那小竹管放进了另一个他带来的另一个较大的竹筒里,而后将那竹筒死死绑在了胸前,又在外面覆上了几层麻布。
待到他收拾完,他胸前除了能看见些许竹筒的轮廓后便再也看不见什么了。
“太守,属下且去了!”
傅容则是轻声道:“去吧,马匹也给你选了最好的,路上千万小心,雁门安危就在你手里了!”
“喏!”
应了一句后,那驿者直接转身往外面走去,同时他就从一直以来随身的包裹中抽出了那最为鲜艳美丽的正红色翎毛,动手插在了头顶帽子上。
红翎军情,代表着的,就是最为重要的军报。
而同样的,这也代表着送信驿者的性命。
大多头顶插了红翎的驿者,基本上都逃不过累死的宿命,就算不死,估计也差不了多少,不在床上躺些时日,基本上也没有啥恢复的可能。
傅容更是看着驿者头顶那根红色翎毛愣神了好一阵。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听到胡人敢南下雁门的消息了……从来都只有将士从雁门出去打击胡人的,可这胡人南下打算由雁门入中原的消息,好像自大魏立国就没有听到过吧?
这么一算,他好像成了胡人选定的那个软柿子啊!
越想越气,傅容便直接动身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该死的!欺负我不成?偏偏选了我在雁门的这时候来……不行!得让昭武把金汁先备好了!”
守城三大宝,滚木擂石老金汁。
其中金汁最是阴损,只因为那玩意儿用的时候要先给它煮到滚烫,到了用的时候,直接一大锅一大锅泼下去,基本上就没有几个人能熬得过去。
若是再阴损一些,还可以备好了生石灰……
倒完金汁洒石灰……可远比只用石灰更要命!本来一波金汁下去,基本上就已经是药石无医了,再加上石灰,就可以直接宣告死亡了。
这个傅容也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他也确实不想那样做。
上天有……呸呸呸,反正就是不能做得太缺德,不然到时候怕的,可就远不止是敌人了。
武安君的例子可还挂在前面呢!哪能随便乱来?
出了太守府,此刻入眼的雁门就比平日里显得萧条了不少。
这就是雁门身为边关一大郡与中原各地的不同了,虽然平日里在雁门闲逛能看到的百姓也没有说少过,可真要遇到事情了,那些青壮,绝对能在第一时间化身为合适的劳动力和战力。
至于老幼妇孺,大多就是处理一些后勤方面的事情了,没事做的话,他们基本上也不会添乱说什么有的没的。
傅容则是早就习惯了这样,毕竟也在雁门待了这么久了,说不习惯那是假的。
一路前行至城墙根下,还没说话,他久以及嗅到了一股子腥臊夹杂臭烘烘的独特味道。
虽然这味道确实上头,可在闻到这股子味道的第一时间,傅容就确认了一件事。
那就是张豹早就把应该准备的东西都给准备结束了!
在张豹身旁,有个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傅容的军士也是在第一时间就直接开口:“张将军,太守回来了!”
张豹微微愣神,而后放下手上的东西抬头顺着身边军士的手指看了过去。
再看到傅容捏着鼻子凑近金汁的时候,他眼皮就连着抽了好几下。
这老头子还有什么特殊爱好不成?把脑袋伸到金汁上面?干嘛?
只是傅容却在把脑袋伸到金汁上面后就直接松开了捏着鼻子的手,不等他细闻,一股子气息就直冲他眼睛卷了过来。
当即他双眼就蒙上了一层水花。
辣眼睛啊!陈年老金汁果然够辣眼睛!
他也就是把脑袋伸过来就已经受不了了,可以想想那些被金汁浇了一头一身的家伙会如何了,而且还是被煮到滚烫的金汁浇……
想想就让人胆寒!
远处张豹看着傅容一会儿探头到金汁上面闻一下,待到脑袋移开之后就大口呼吸……
然后又是一轮循环往复,连着好几轮后,张豹眼中也就带上了些许疑惑。
“这金汁……还会上瘾?”
他就差在额头上刻上‘疑惑’和‘不解’两个词了。
那一群他身边的军士看着傅容的举动极其稀奇,一个个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死死盯着傅容,看他接下来还有什么举动,只是看他们眉眼间却是带着些许的期待。
就像是希望接下来傅容能干出一些好玩的事情一样……
“张将军……这,我听过喝酒有瘾的……也听过吃饭上瘾的,可这……”
“这……这对金汁上瘾,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说话的军士随后又猛瞅了好几眼傅容,眼中颇有些迫不及待。
张豹看着众人的表现,就是一阵沉默。
“咳咳……”
没有得到众人的反应,随后他就再度提高了音量:“嗯……哼!”
这下子周围所有军士才好像是反应了过来一样转头看向张豹。
“看什么看?都继续做该做的!”
“太守自己的事情,你们看什么?!”
“不知道非礼勿视?嗯?”
几乎所有的军士,都是在同时摇头,只是到了一半他们立马就改成了点头。
张豹眼底一抹无奈消逝,而后他就直接瞪了众人一眼:“既然知道,还不去做你们应该做的?”
“在这儿待着干嘛,还想看?”
后文都没有,谁不想?
只是想归这么想,做的话可不能这么做……
“喏!”
应了一声,众人立马作鸟兽群散。
只有张豹,最后瞥了傅容一眼后就默默转身。
说他不好奇那是假的,可问题是假的又如何?这玩意儿是傅容自己的癖好,别人无意间看到了,那没事儿,但问题是,你不能刻意去看。
刻意去看了,那是无礼!
至于傅容……反正他现在也看不到,傅容想要对金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眼不见为净。
也就是在他继续动手开始干活的时候,傅容也停下了动作。
该说不说,先前他就觉得有哪儿不对,现在算是真的察觉了……
哪儿有一个正常人离金汁这么近的?还是刻意靠近的那种……
想到这一层后,他就转头往左右环顾了一圈,当即心下稍定。
还好没人,要是有人的话,他可究把这张老脸丢干净了……
在稍稍打理了下衣衫后,他就直接动身往城墙上面而去。
短短时间,他就来到了城墙顶上,随后直接动身往张豹而去。
只是在他经过,几乎每一个军士都要抬头看一眼,更有甚者,远非一眼……
……
红翎南下,只要不是刻意拦住,在大魏那基本上就是畅通无阻的,就算是在城中纵马伤了人,那也是被伤之人的责任。
在这种情况之下,但有红翎,基本上选择的路线就是最短、最省时间的路线。
可即便是这样,等到洛阳,也依然是几日后了。
而且半途上,驿者每经过一个驿站就要换一匹马,然后全速赶路。
所以等他到了洛阳的时候,马匹虽然依旧神采奕奕,可人却依然是快到极限了。
“雁门急报!”
“雁门急报!!”
“雁门急报!!!”
看见红翎,洛阳守门的军士也是直接疏散人群,将入城的大门空出来,将其放入城中。
等到红翎远去,守门的军士中便有一人直接离开了。
“雁门急报……”
声音由无至有,由小至大。
原本还端坐在朝堂上的曹芳直接站起了身子,在往角落里瞥了一眼后,他就直接动身往朝堂外而去。
朝堂上剩下的朝臣,也都是一一跟在了他后面。
一出朝堂,曹芳就看到了那个极其刺眼的红翎。
驿者早已下马,一踉一跄地努力往台阶上面跑着,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
“雁门急报……雁门急报……”
就好像除了这四个字,他再也什么话都不会说了一样。
看到驿者这样,曹芳便轻叹了一口气。
又是这样,单单凭着意志力在撑着。
“大将军,去让他停下来吧,然后把军报拿回来。”
曹爽微微一愣,而后直接行礼道:“喏!”
说完就直接动身将那驿者拦了下来。
“军报在何处?”
脸上纵然淡定,可被驿者那么一撞,他也是暗暗叫苦。
毕竟就算是他不曾落下武艺,可来送信的,尤其是送红翎信的,又有哪一个落下过武艺?
要知道那种寻常人根本撑不下来长途奔袭!就算是普通军士,没有经过训练的情况下,也很难撑得下来这种长途奔袭。
那个驿者在被拦下后,就动手往胸前一指,而后就彻底昏厥了过去。
曹爽在从他身上摸出来那个竹筒后,直接就转身往回跑了起来,待到近了,他就双手把竹筒送到了曹芳面前。
“陛下,军报取来了……”
曹芳轻轻颌首,冲着一旁的李常看了一眼。
等到李常查验完,将最后的绢布送到手里,他就退开了几步,将曹芳身边空了下来。
至于曹芳,则是越看军报神色越加冷然,直到看完,他便淡定地将绢布叠了起来。
“鲜卑联合羌胡伏击夏侯玄,夏侯玄重伤昏迷,现在在雁门修养。”
“胡人没有止兵,反而是打算南下!”
“谁愿意领兵北上?”
声音堪堪落下,曹爽眸子里便闪过了一丝神光,只是随即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他能否领兵,现在可不是他说了算的必须要看曹芳怎么安排。
也就是几个呼吸,曹宇直接一个踉跄站了出来,满脸尴尬之色。
曹芳眸底闪过一丝意外,而后便往曹宇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燕王可是想要领兵北上么?”
说实话,曹宇能够站出来,他还是满意外的。
毕竟这位可是出了名的推辞狂。
干事情不来几次推辞那就打死不做。
曹宇稍稍纠结一番,而后便直接咬紧了牙关。
“陛下,臣自请带兵驰援雁门!”
“不破胡,誓不还!”
曹芳则是又看了一会儿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绢布递向李常。
“去,拿给燕王看看!”
在接过绢布后,李常几下就来到了曹宇面前,而后腰身微弯。
“燕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