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你能不能快点?”
白石麻衣在上泉奈落的卧室前徘徊着,不时拿出手机看时间,嘴里碎碎念地催促着。
“别急,快了。”
上泉奈落一边整理浴衣的衣摆,一边应付着白石麻衣:“这可是我们成为偶像前最后一次参加桐生八木节祭,你就不能认真点?”
“都参加过十多次了。”小时候对祭典有着高涨热情,因为这意味着各种零食,歌舞,烟火......但对于大人来说,重要的是陪在身边的人,而非祭典本身。
“唰!”上泉奈落拉开门,缓缓走到白石麻衣身前,双手展开,轻飘飘地转了一圈:“如何?”
这是一款深蓝到浅蓝的渐变色浴衣,呈现出大海波浪的模样,图案为溅起的朵朵浪花和飞翔的海鸥。长带为暖黄,大概是模拟太阳,短带为天蓝色,并非像通常一般和长带平行,而是45度倾斜固定长带。背后短带和长带共同组成黄蓝交织的大型蝴蝶结。
由于是一个人装扮,上泉奈落并未选择复杂的发式,而是简单盘起,用紫,粉,绿三色石发簪固定,马尾堪堪到长带下方,侧面各有一缕垂到肩部的鬓角发。
凉鞋主体为黑色,一字带搭配长带为暖黄。
整体素雅而不失甜美,精致里透出温柔。
白石麻衣上一次见上泉奈落穿浴衣还要追溯到小学,而那时候还未融合黄泉灵魂的奈落外貌不如现在出色,而且小屁孩也没什么看头。平时的奈落穿着偏向简单,高中时常年校服,那所女高的校服也一言难尽,纯黑,长裙,着实不算美观。
“真漂亮啊,我是说衣服。”白石麻衣坏坏地打趣奈落,眼神却出卖了她,就像一只恶狼一样直勾勾盯住奈落,好似想吃掉。
上泉奈落对打趣不以为意,自然牵起白石麻衣的手:“走吧,最重要的八目节舞蹈要开始了。”
身高165公分且盛装打扮的上泉奈落,搭配身高162公分穿着T恤衫、牛仔裤、运动鞋标准三件套的白石麻衣,再加上白石麻衣的发色,像极了姐姐带着叛逆妹妹出门。
“喂,我才是姐姐啊。”
持续三天的桐生八木节是群马县最重要的节日之一,这个结合夏日祭、七夕节等多个节日的缝合怪号称整个关东地区最华丽的节日。于每年八月第一个周五开始举办,持续三天。每一天都有不同的安排,前两天以祭祀、游行、宣传历史等较为严肃的项目组成,第三天是真正的狂欢。从早上到晚上,群马县不同町依次举行大型舞会。
在各町中心街道摆上三至五米的多层灯塔,民众围绕灯塔载歌载舞,击打木制乐器演奏特色音乐“八木节”。还会有专业或业余的舞团在规定舞台表演,由观众选出金银铜三奖。
两人随着人流涌到放置高塔的广场,此处早已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夜色无法掩盖喧嚣欢快的气氛,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幸福的笑容。
“如果我们开演唱会的时候也有这么多人就好了。”上泉奈落一边躲避跳嗨的舞者,一边拉着白石麻衣在人群里穿梭。
“会有的!”白石麻衣大声回喊,她也不想这么大声,周围实在太吵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惊喜哦!”上泉奈落似乎格外兴奋,喜悦压抑不住地溢出。
白石麻衣不知道她要干嘛,心中忐忑。不过结合奈落的性格和以往的经验,她并非喜欢恶作剧的人,姑且就跟着吧。
艰难穿过广场,来到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上泉奈落快步走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居酒屋前。
“奈落,我们还没成年啊。来居酒屋干嘛?”
“取一点东西而已,放心。”
上泉奈落走到前台,老板娘热情向她打招呼,这家居酒屋是上泉奈落名下的产业。从老板娘手里接过两个长条状盒子,上泉奈落又走到旁边的小院子推出一辆可以载人的脚踏车。
白石麻衣一看盒子就明白是乐器,而且根据大小长短及情境,不难猜出是萨克斯管与长笛,这是两人初中吹奏部时期分别担任的角色。
背上乐器盒,上泉奈落招呼白石麻衣过去,将脚踏车车头递给她:“辛苦了。放心,我很轻。我想过弄一辆机车,可惜你没证。”
白石麻衣无语地接过,待上泉奈落侧坐稳,环住自己的腰,把头贴到背上才问道:“去哪里?”
“以前经常爬的小山。”
“三公里啊......你想累死我?”
“还要爬上去。”
“去那里干嘛?”
“到了就知道了。”
白石麻衣还是踩动踏板,她和奈落的体力都很不错,但今天奈落的打扮完全不适合骑车。
“这也是你计划好的吧,穿得这么华丽,就是为了压榨我这个老年人?”
“是啊是啊。”上泉奈落紧了紧抱着腰的双手,“麻衣样是姐姐啊,姐姐就应该照顾妹妹。”
好家伙,报复心也太强了。白石麻衣无语,用力蹬了几下,引来奈落银铃般的轻笑。
大约二十分钟后,两人到达目的地。白石麻衣等奈落下车后迅速将车丢到一旁,不顾形象地坐到上山的台阶上,气喘吁吁地望着天上的月亮。
由于祭典的缘故,这一带几乎没有人来往,有的只有夏蝉的鸣叫和远方祭典传来的残响。
奈落一丝不苟地把车扶起,锁起来,微笑着走到白石身前伸出手:“麻衣姐姐,要妹妹背你上去吗?”
“才不要。”拍开她的手,白石麻衣站了起来,并顺手拿过一个乐器盒。萨克斯管和长笛都不重,但奈落也背了许久。
两人开始上山,奈落在前,白石在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小学和初中时的趣事。
“麻衣样的性格真的很差劲啊。”
上泉奈落偏过头,盯着白石麻衣,没有停下脚步,优异的平衡能力让她在这种不高的台阶上就算不看路也如履平地。
“刚加入吹奏部的时候,社长慷慨激昂地鼓励大家以全国大会为目标努力。”
“哪怕大家都知道不可能成功,也都附和地应答。”
“只有麻衣样坏心眼地问道,我们真的能进入全国大赛么?”
白石麻衣陷入沉默,仔细想想,除了发色和外貌,自己受到霸凌的契机也许就是这句话吧。
“我才没有坏心眼,我只是真的想知道。”
“幼稚园的时候,我去麻衣样家玩。出门时隔壁的阿姨热情向你打招呼,你却对她完全不理睬呢。”
“因为那时候我的眼中只有奈落啊。”
白石麻衣开始胡扯。
“上了高中之后,对陌生人就只会摆着冷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怕生,只是怕生而已。你只是单纯在说我坏话吧。”
“没有哦,这是爱的告白。”
突如其来的冲击性发言让白石麻衣怔住,上泉奈落却没有反应,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这样的麻衣样,我很喜欢。”
“诶?”
“这样的麻衣样,我最喜欢了。”
“诶?诶?”
白石麻衣有些慌,她不确定上泉奈落这个“喜欢”到底代表什么。她当然喜欢奈落,但绝对不是爱情。
不理会白石麻衣的忐忑,上泉奈落放缓了脚步:“到了。”
白石麻衣才注意到两人已来到山顶,小时候玩耍过的凉亭矗立在那里。这是一片不大不小的平地,边缘悬崖修着看似严密实则没用的栅栏。
上泉奈落带着白石麻衣走到悬崖边,用手指向祭典方向:“看。”
“哇!”白石麻衣瞬间睁大了眼,“好漂亮,比奈落还漂亮啊。”
各色灯光星星点点,星罗棋布地缀在高低不同的建筑上,如同银河从天空落下,流淌在大地上。
“奈落你想带我看的就是这个么?”
“与其说是想看。”上泉奈落向前几步,扶住栅栏,“你就当是中二病来得比较晚吧。”
“高一重病时期,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自己就是谏山黄泉。”
“父母死于恶灵之手,从小被养父作为驱魔师培养。我的心中一直坚信着杀光恶灵,拯救世界。”
“醒来后,我感觉自己既是上泉奈落,又是谏山黄泉。心中的执念从未消失,我想要拯救世界。”
“然而上泉奈落只是普通的少女,没有拯救世界的能力,这个世界也不需要拯救。”
“直到麻衣样告诉我,可以做给他人带来快乐的偶像。”
“我这几个月一直为之而努力,终于有了收获。书面审查,多次面试,终于要面对最后甄选。”
“我认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与众不同的人当然要做一些与众不同的事。”
白石麻衣麻了,这几年上泉奈落的变化确实很大。她一直认为是随着年龄增长自然的变化,难道她重病时烧坏了脑子?还是人格分裂?
“比如在祭典时拉着好朋友爬山?”白石麻衣顺着奈落的思路问道。
“噗嗤。”上泉奈落突兀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她抱着肚子,眼角都笑湿了。
“麻衣样你好像在害怕?怎么,怕我吃了你嘛?”
白石麻衣脸一黑,露出可怕的神情:“我只是在想要不要按F键把你踹下去。”
上泉奈落回到白石麻衣身边,凭借身高优势用右手食指按到她的额头上,轻轻下滑,鼻梁,鼻尖,人中,嘴唇:“麻衣样的性格果然很差劲呢。”
说罢,取出乐器盒里的长笛,吹起初中时经常合奏的曲子《利兹与青鸟》。
白石麻衣完全被上泉奈落的行为搞蒙了,今天奈落真的好怪。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做着莫名其妙的事。
不过她没有太放在心上,见奈落吹得高兴,自己也有些手痒,拿出萨克斯加入。
青梅竹马久违地合奏,难免磕磕碰碰,有些生疏。不过山顶没有观众,没有评委,不会有人指手画脚。
曲罢,上泉奈落露出招牌式的眯眼笑:“谢谢你,麻衣样。(失去神乐之后能遇到你,真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