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
所有同学充满了不屑,齐齐嘘声,尾音拖拉的很长。
紧接着,他们再次恢复了哄闹,该睡觉的睡觉,该聊天的聊天,只不过没有下课时那般肆无忌惮,有所收敛。
颜舍面露无奈。
几周没见这些学生了,而这堂属于他的最后一节课,看来大家也并不放在心上啊。
抱着酸奶箱,他开始一个一个取出酸奶,朝台下走去。
“算起来,我当你们的老师也有三个月了。
严格来说,我已经不是你们的老师了,因为……
我已经辞职了。”
颜舍走的很慢,每说一句,他便放一瓶酸奶到一名学生的课桌上,讲到最后,他顿了顿,环顾四周,却发现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因为他的一句“我已经辞职了”而感到意外和有兴趣。
笑了笑,他继续自言自语的说着。
“也罢,过了这堂致辞课,以后你们便看不到我了。”
“今天这堂课,我们聊点其他的,例如,我有个妹妹。不过我想你们大多数人应该没见过。”
颜舍一边低头发着酸奶,一边自顾自的聊着。
“她叫穹,天穹的穹,从小被我家人收养,算起来,也跟你们一样大了。
穹从小就很听话,也很乖,每天她都在家里等我回来,教她功课。
遗憾的是,她不会说话,并且有性格障碍,十分怕生,无法像你们一样有这么多同学陪着读书。”
说到这里,颜舍看向窗外,目光复杂。
他看向同学们,却发现几乎没有在听,大家都在喝着酸奶互相嬉笑着。
“所以我到现在都一直不理解,穹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人,而就是这样天真单纯的她……
在几周前,被杀死了。”
在欢闹的人群中,颜舍平静的阐述着,没有露出笑容,也没有露出哀伤,只是很平静,平静的有些诡异。
话落,原本哄闹的教室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齐齐注视在那道身影上,像是起了兴趣,有些好奇老师的妹妹,竟然被……
杀死了?
“而杀人凶手。”
颜舍走回了讲台,眯着眼扫视着每一个人的脸庞,目光冰冷。
“就在你们其中。”
此言一出,顿时整个教室鸦雀无声,四周变得落针可闻。
许多学生睁大了眼,他们没有想到在短短一小会内,自己的老师让这堂课的内容,竟然变的如此劲爆刺激。
‘哗’的一声,所有人都骚动了,开始窃窃私语,不少人拿出手机在同学群里疯狂刷着信息。
“劲爆!”
“杀人凶手是谁?”
“杀人凶手是谁?”
“杀人凶手是谁?”
“班主任要暴走了!”
一条条信息不断刷屏,尽情挥散着少年少女们的猎奇和兴奋。
在所有人期待猜测着杀人凶手是谁的时候,颜舍却转过了话题,露出了回忆的目光:
“虽然你们叛逆,但这三个月以来,老师也有努力试着改变你们,只是后来我明白了,人骨子里的劣根性是改变不了的。
还记得当初,你们千方百计的整我,以我殴打你们,猥亵你们这种低俗的名义来戏弄我…”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问道:“很好玩吗?”
自嘲的语气回荡在教室内。
颜舍看着这些充满青春荷尔蒙气息的学生们,他承认,当初当这辅导班班主任,是因为高薪资的诱惑才来干的,但没有想到,这里的学生几如恶魔一般,以整人为乐。
这让他一直不明白学校设这辅导班的意义在哪里,为什么不将这些学生送到教管所?而是一味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
可颜舍都忍了,他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妹妹需要养活,而且光是请心理医生和看病就是一笔庞大的开销——因为他从未放弃过治疗妹妹的哑疾跟人格障碍。
所以直到有天校长联系到他,聘请他当辅导班的班主任,并给出正常教师的十倍薪资时,他心动了。
至于那流传的,从来没有人能够在这个班级干够三个月,不是被整走了,就是出事了的辅导班诅咒,颜舍也有所耳闻。
最终,包括他也没能打破这个诅咒,在第三个月来临前,突然辞职了。
因为他的妹妹,死了。
这个噩耗简直如同晴天霹雳。
所以当他知道杀人凶手正是他的学生时,颜舍陷入了巨大的震惊,怨恨,愧疚自责当中。
他没想到传闻中的诅咒是真的,也没想到自己的学生竟然如此丧心病狂,更没有想到自己明明没有干够三个月,灾难却依旧降临了。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不冲着我来?”
“这几个月,我自认没有招惹过你们,若你们想对我怎样,可以放马过来,可为什么,
偏偏要…”
颜舍的眼睛开始布满血丝,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咆哮声回荡在教室内,吓的不少人下意识的捂上了耳朵,这一刻,所有人都能清晰感受到来自颜舍的愤怒。
突然,一阵“啪,啪,啪”的鼓掌声响起了,下一秒,一名模样娇好的卷发少女打着哈欠站了起来。
她喝着酸奶,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用奇怪的语调否定道:
“老师,我们是学生哦,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呢,而且没有证据,小心告你诽谤哦。”
“不过我是很同情老师你的,看见老师如此痛苦的样子,我可是很伤心的呢,哭唧唧。”
此言一出,不少人开始附和着沆瀣一气。
“对!老师你凭什么说我们是凶手,证据呢?”
“是啊,你凭什么污蔑我们?”
“说我们之中有凶手,老师你没疯吧?”
颜舍闭上了血丝的眼,在睁开时,恢复了平静之色,对于现在发生的事情,似乎没有感到意外:“现在,我建议你们站出来承认,还来得及。”
“承认什么哦?”卷发少女微笑着反问。
双手撑着讲桌桌沿,颜舍身子前倾,俯视众人,冷声道:“我知道,你们不会承认,甚至很自信满满。
你们也的确很有能量,明明是场很简单的谋杀案,但奇怪的是,记录我妹妹被杀害的监控录像却被销毁了,甚至就连警方也只是简单的出警,一直没有破案,不停的敷衍我。”
“所以老师你没有证据,空口无凭咯?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老师痛丧妹妹,竟然发疯说凶手竟然是一群无辜可怜的学生。”卷发少女皱起了眉头,像是有些委屈。
她撩了撩头发,无奈道:“其实我们很理解老师您,但没想到你竟然冤枉和污蔑我们,真是太让人寒心了。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我公布出去的话,你说,会不会是令人震惊的头条呢?”
说罢,她拿出了手机摇了摇,上面有刚才的录音。
突然,坐在旁边的一名男生抓住了她的衣角,悄悄摇了摇头,而后朝颜舍方向努了努嘴,隐晦提示道“手……”
卷发少女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没有多想,她转过头,眨巴眨巴眼,继续沉浸在享受着威胁颜舍的过程中,有些诛心道:“其实,我是很喜欢老师你的,所以才不忍心老师被抓走呢,要不这样,老师只要学小狗叫,将我逗我开心,也许我心情好,就考虑原谅你了噢。”
“不然,若是你被抓进去了,你的未来可就毁了呢。”
颜舍眯起了眼睛。
“怎么,老师你不愿意吗?”卷发少女挥了挥手中的手机,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而更令人心寒的是,她依旧笑的像个单纯的天使般。
颜舍没有回应,抬头看向房顶,目光透过天花板,不知道飘向何处,在这一刻,他心头觉得有些嘲讽。
当初若是没有“那个人”告知自己凶手是谁,自己便也许永远被蒙在鼓里。
甚至就算知道了,也于事无补,所有的证据痕迹都被抹去,天衣无缝,他能做什么呢?暴走复仇吗?
不,如果这样的话,妹妹冤死的罪名永远无法洗刷,永远,永远。
他要让凶手忏悔!要让凶手赎罪!
可是,凶手太猖狂。
肆无忌惮。
甚至,玩弄着,夺走了正义。
他重新低下头,审视着卷发少女的眼睛,一字一句回应道:
“既然,这世间没有了正义,那,就由我自己,来伸张正义!”
说完,颜舍抬手指向身后的屏幕。
“想必大家也看到了,今天致辞的内容,讲的是地狱。”
“那么现在,我将开始我的致辞。”
卷发少女皱起了眉,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支玻璃试管被颜舍从兜里掏了出来,放在了讲桌上,他轻声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
学生们瞳孔一缩,注意到了试管内盛放着血液,而那些血液……
“见鬼!这血竟然有牙齿。”一名学生露出了惊恐。
他说的没错,那试管内的血不仅有牙齿,还恍如有生命般,疯狂的在试管内爬来爬去,不断的变换着形状,十分的狰狞。
“回答正确,它还有一个所有人都熟悉的名字,叫做——蛆嘴。”颜舍点了点头,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什…什么?”渐渐的,所有人眼睛一点一点张大,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则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