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教室内静的可怕，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颜舍静步离去。

即将走出教室门口的那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挤在一块惶恐不安的学生们，像是记起了什么般，忽然道。

“忘了告诉你们。”

“身为老师，自然为人师表，而我怎么可能去报复自己的学生呢？所以…”

“开玩笑的。”

众人一愣。

“祝大家，愚人节快乐。”

颜舍深深看了一眼学生们，带着意味莫名的笑容，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教室。

空气如同凝滞，注视着那道离去的背影，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合适的表情。

什…什么？

在场的少年少女们眼中露出茫然，随后化作了寒意和震惊。

他，在开玩笑？

开什么玩笑，他在开玩笑？

赵四儿和红发爆炸头少女对视一眼，喉结上下滚了滚。

今天…可不是愚人节啊。

此刻教室里没有一个人能弄懂颜舍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更没有人愿意去相信他在开玩笑，毕竟颜舍妹妹被杀死了，他不来报复，反而过来跟他们开玩笑？

怎么可能。

所以颜舍越这样说，每个人就越不安，越不能肯定…自己的酸奶里有没有被放入蛆嘴。

“魔鬼！他绝对是魔鬼！”有人嘴唇哆嗦着，觉得腿发软，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颜舍此刻在他们的心目中，变的如阴影般挥散不去。

“好痒。”有人突然道，神色有些发毛。

像是连锁反应，不少人都察觉出了自己的身体隐隐作痒。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的吞了吞口水，心头咯噔一声。

他…不会给所有人的酸奶里都放了蛆嘴吧？

“…”

“…”

“…”

下一秒，整个辅导班传出了轰动全校的惨嚎声。

…

楼梯里，颜舍向下走着，走的不快，但步履沉稳，当听着身后的声音，他始终冷漠的眼中，开始有戾气闪过。

死亡算什么？

他会让伤害他妹妹的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地狱。

而今天，他用兵不血刃的手段完成了这场复仇。

整个过程里没有怒发冲冠，更没有刀兵相见，仅仅只用了几句话，他便逼疯了所有人，仅仅用了几句话，便让这些人掉进了地狱。

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颜舍便不知道了。

所有人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一年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被感染的结果。

而在这不知道结果的一年内，是属于地狱的时间。

他们将忍受内心的煎熬，生不如死。

或许有人会疯，自残，心理脆弱的人，自尽也是有可能的。

管他呢。

反正…自己只是开玩笑的啊。

有所收获的是，自己已经将所有都录下来了，毕竟进到监牢这种地方，可是连自尽都是件奢侈的事情。

只是监牢应该关不住她们，因为……

这些学生，可全都是妖怪。

“妖怪。”颜舍把玩着手中的录音设备，若有所思。

若非“那个人”告诉自己这辅导班上的学生是妖怪，他恐怕永远也想不到。

想想自己的学生是妖怪，真是令人震惊。

如此说来，为什么学校会开设辅导班，会纵容学生，以及那流传的辅导班诅咒和行凶后抹除证据这些诡异的地方，都能解释的通了。

颜舍心头豁然开朗，他想，换做正常人类，一般不会如此无法无天，做出那些没有底线的事，而所谓的妖怪可没有什么道德底线。

只是妖怪也需要身份，隐藏在人群之中，籍此躲避猎妖者的猎杀，如果这些小妖怪全都扮做学生，大概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妙，真是妙。

看来这座学校的水，也很深啊。

不过是妖怪又如何？

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颜舍从兜里拿出了一个新的录音设备，这是他先前悄然放在教室内的微形记录器。

点开播放，录音器同步传出一阵对话。

“我怎么觉得老师才是真正的妖怪？”

“不，他是魔鬼！”

“你们说，我们会不会都感染了？”

“该死！我简直要疯了！这丧心病狂的家伙，绝对让我们也感染了！”

“我要去杀了他！”

“你疯了吗，这里可是学校，别忘了我们被叮嘱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不能在学校里动手。”

“小狼说的没错，幸好我们没有动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老师的左手…有人柱印，是不是很令人震惊，他竟然是人柱体。

而且…我将妖气朝他靠拢的时候，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我很确定，如果当时我们动手，我们都会…死！”

“什么？人柱体？”

“可是老大，为什么我们感受不到他体内人柱体的气息？”

“不清楚，他的气息我也感受不到，如果不是他手上的人柱印，我想我也难以发现。那两个也是蠢货，当初我提醒过她注意班主任的手，谁知她还在一味的激怒。”

“无论如何，通知校长！此人必须死！”

‘啪嗒’一声，颜舍随手关闭了录音，眯起了眼。

后面的听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要有证据证明这班级里全都是妖怪，就足够了。

后面的，就交给那些猎妖者了。

这录音记录不仅与他同步，还有李鸣，相信此刻李鸣他们的表情，应该也十分精彩。

学校里有一群妖怪？是不是很劲爆？是不是很刺激？

他还记得当时给李鸣说出这事，这位猎妖者脸上一脸的震惊模样。

摩挲着左手的剑印，颜舍眉梢挑了挑。

其实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些学生都是妖怪，所以并不意外。

从他进入教室的时候，他的剑印就开始发烫，并且开始散发出一股神秘的气息，笼罩在他的四周。

也是从那个时候，他终于确定，这个班里，真的有妖怪。

“麻烦让让。”

此时前方涌来了大群的保安和学生，与颜舍错身而过。

这些人群全都被辅导班的惊变所引去，想必刚才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会轰动全校。

颜舍这样想着，一边礼貌的靠扶梯行走，以免与人相撞。

只要等那些人反应过来，校门很快就会封锁。

但他依旧泰然自若，不慌不忙的向下走着。

跑不跑的掉其实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

后面的，就得靠猎妖者那帮家伙了。

片刻后，颜舍走出了教学楼，抬头看了看天空的阳光，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没有感受到一丝的温暖，反而觉得有些冷。

渗透到骨子里的冷。

恍如走进了腊月寒冬，直到手背上的剑印猛的发烫，驱散了这股寒意时，颜舍明白了。

——这不是错觉

而是有妖气降临！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了。

来电人是‘校长’

颜舍凝视着这个号码，沉吟片刻，选择接通。

一秒、两秒、五秒。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像是在沉默。

似心有所感，他转过身去，望向教学楼的顶层的校长办公室。

目光交接。

他正巧看到了一个身材魁梧，发须灰白的中年男子，右手拿着手机贴在耳旁站在窗户边，注视着自己。

“这回，你做的过分了。”沉默良久，电话那头了传来一道略显沧桑的叹息声。

颜舍盯着站在窗户前的校长，眉梢一挑，反问道：“难道他们就不过分吗？”

“我理解你，可逝者已逝，你不该去伤害这帮孩子。”顿了顿，校长带着责怪的语气：“你应该清楚，他们还小，还单纯不懂事。”

颜舍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

他们还小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他们还小就单纯不懂事了？

什么逻辑？

“怎么，他们的命就是命，我妹妹的命就不是命了？”

胸口中的戾气越来越浓。

“无可救药。”窗台前，校长冷漠的摇了摇头。

“包庇妖怪，纵容妖怪，身为校长的你说出这句话，不觉得可笑吗。”颜舍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失望。

接着，他一字一句道。

“另外，尊敬的校长，我希望你记住，我可没有伤害他们，因为那样的话，真的真的，太便宜了他们。”

校长的脸变的阴沉似水。

颜舍说的没错，他的确没有做出任何行为伤害这些学生，甚至连恐吓都算不上，但就是这样的行为，偏偏对这些学生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打击。

可怜的孩子，这些学生虽然是妖怪，但心智并不成熟，哪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所谓杀人，诛心而已。

“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些学生是妖怪了，你认为，你还能走出这座校园？”校长的声音开始变的森寒起来。

回应他的，是颜舍的反问。

“既然我发现了你们的身份，你不怕我现在通知猎妖者？”

“你已经来不及了。”校长点燃了一根烟，居高临下的看着颜舍，徐徐吐出的一道烟雾中，隐藏着杀意。

话落。

颜舍瞳孔一缩，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看了看四周。

“咚！”

大地震颤，伴随着一声巨响，碎石崩飞，一道庞大的身影从天而降。

“请问，你是在找他们吗？”烟尘散去，响起了一道狞笑中又略带玩味的声音，露出了一个体型接近五米的……恐怖蜘蛛！

不，或许不应该说是一只长着八只手十六颗眼睛的人形蜘蛛。

而那近乎五米长，长满黑色蛛毛的怪异手臂上，正拎着两个奄奄一息的人类。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鸣和微胖女子！

看到这一幕，颜舍眼角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