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我把海生留在店里，只身上了通往市里的私人大巴，算上折扣，给司机8块钱，他却给我推回来：“不用了。”

我一愣，下意识的看着手里硬币，没蘸屎啊，马桶给的蘸屎钱全兑给银行了。

“小伙子，来这坐。”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竟然是个拎菜篮子的大妈，她从自己座位上站起来，笑眯眯的冲我招手，周围乘客也对我报以友善的微笑。

让座！！！

我竟然被一个长辈让座！！！

我赶紧低头审视自己，不像乞丐、没缺胳膊少腿，自认长得也不像弱智，到底是什么让司机和乘客像对待残障人士一样的厚待我？

直到下车我还是一脸懵逼，还有一个大姐让孩子跟我挥手喊叔叔再见。

我在路边买包栗子揣怀里带给小雨，一到家就见门大敞开，我很纳闷，小雨下楼倒垃圾了？

不能够吧，谁家倒垃圾不关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事顶多也就出现在唐朝。

一探头，小雨坐在沙发上，见我回来了，她直勾勾盯着我看。

我把炒栗子塞她手里：“趁热吃，留两个给我就行。”

小雨没动，和猫盯耗子似的盯我，给我盯得直发毛，我很心虚，难不成买sk2被珊珊加好友的事儿她知道了？但珊珊不是把我删了吗？

至于剩下那一大堆美女好友添加——天地良心，我顶住美女蛇的诱惑，一个也没加。

我自认光明磊落，就笑笑问小雨咋不吃栗子，小雨站起来走近我，一扬手。

我懵圈了，她要家暴我！？

说时迟那时快，我举手挡脸，下一秒小雨却给我来了一个紧紧的拥抱。

她哇的一声就哭了。

卧槽？这咋回事？不是要打我吗？咋抱上了呢？咋哭上了呢？怎么搞的？

我问小雨发生什么事了，她从茶几上拿起一份报纸，我觉得怪异，这丫头平时也不看报啊。

等我看到头版头条标语后，整个人脑子嗡一声——《女友把求婚钻戒错扔垃圾桶，小青年在垃圾山里寻找爱情》。

副标题更崩溃：《确定钻戒遗失，小伙坦言希望被有需要的人捡走》。

我大概扫两眼就看不下去了，记者把我和海生拦车写的如当街喊冤告御状。更把我翻垃圾车的样子描写如劈山救母一样气势恢宏，最后还有一张我蹲地上扒拉碎瓷砖的配图，那个寂寞的背影连我自己都唏嘘不已。

那俩记者是艺术摄影专业的吗？干记者真白瞎了。

小雨站在我旁边一阵哽咽：“欧阳，我对不起你……你买钻戒求婚，我不小心把它扔了……”

我心重重一跳，坏了，小雨当真了！本来她就对我挣钱给她看病这事时常内疚，现在她得知自己弄丢了我给她买的钻戒，指不定怎么难过呢。

“别哭别哭，钻戒……钻戒不是我的！”

“啊……？”小雨抬头。

“是海生，海生的戒指！”我抓紧机会解释，“海生家里做珠宝生意，有个钻戒丢了，我们以为在垃圾桶里，谁知道没有，下午的时候海生在自己包里找到了，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那俩记者瞎写的。”

小雨泪汪汪的眼睛很迷茫：“记者报道也有假……？”

我摊手：“不博眼球，他们上哪儿挣钱？”

小雨想想说也对，立刻破涕为笑，高高兴兴去厨房说给我做番茄鸡蛋面。

我坐在沙发上，盯着那倒霉报纸，怪不得今天在车上一堆人对我无比友好。还别说，这俩记者还挺能瞎编，咋不改行去写小说？

电话铃响了，是小雨手机，我伸头一看是医院病房前台打来的，这号码我手机里也有。医院电话可不能耽搁，我直接帮小雨接起来。

“72床雒雨，你今天怎么没来做检查？”

我直接一愣，“小雨今天有检查？”

对面也愣了：“你是雒雨家属？”

我说是，“今天检查？”

“上个礼拜就该检查了！还有，你们是怎么回事？系统显示欠费四千多，检查费也没交，再不交钱就出院吧。”

我一听催缴就脑袋大，“检查费多少？我明天去补。”

“一万六。”

我手腕哆嗦一下，四千加一万六，足足两万！

“知道了，谢谢。”我干巴巴挂了电话，抬头看见小雨端着两碗还在冒热气的面条在厨房门口望着我。

我招手让她过来，“怎么没去检查？瞒我是吧？因为钱？”

小雨低下头：“大检查费用太高了……其实我不检查也行的。”

我脸一沉：“别胡闹！你以为自己得的是感冒？医生让你做的一定要做，钱我想办法，明天你先去检查！”

小雨咬唇一脸委屈，看她可怜的样子我也心疼，直到这顿饭吃完了我仍然心事重重。两万的缺口不小，我预支工资还完老薛的钱，还剩2000给了小雨，手头上扣掉老薛给的那一万本钱，还剩6000店铺盈余。但这钱是老薛的盈余，我没权利动。

想来想去，我背着小雨偷偷给老薛打电话。“老薛，能不能借我点钱用用？”

“你刚还我3000就借？”老薛怪叫，“借多少？”

我想也没想：“两万，我女朋友该大检查了。”

“两万？！你咋不去抢！”老薛扯嗓门嚷嚷。

“医院要的，不是我。”我无力道。

“他们三甲医院怎么不去抢！检查个身体就要两万？”老薛很激动，“奸商！奸商！改革开放几十年怎么还有这种趁病打劫的黑心商！”

“你这都是哪跟哪？都不挨着啊。”我头疼，老实说这话从老薛嘴里说出来让我倍感意外——他给别人补个胶水都能定价一万二。

“两万借不了你，但我这刚好有个患者，你要是能治好，钱不是问题。”老薛忽然道。

又来了，我最怕他跟我提患者，从昨天到今天为止我见到3个患者，个顶个麻烦。

“我这都火烧眉毛，你还让我先给患者看病？”

“你接不接？咱们有雇佣合同，你要是违约得付我违约金。”?老薛强调。

卧槽，神特么违约金！！！“等你那客户治好，我女朋友都凉蛋了！”我气急败坏。

“既然你那么说，那我就让患者别去找你了。”

“成，趁早别来！”我气道。

老薛呵呵一笑：“唉，你小子，两万块钱挣不上喽……”

我一愣神，“等等？！瘸子你什么意思？两万？你把话说清楚。”我刚幻听了？他说的是挣不是借。

“呵呵，你小子刚才不还牛哄哄的冲我嚷嚷吗？”老薛得意洋洋。

嘿，这瘸子反倒跟我拿劲了，但为了小雨的治疗，我不能轻言放弃，必须低下头来。“老薛，薛老板，大药仙！行行好，刚才我急糊涂了，你给我指条明路，也渡渡我成吗？”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帮帮你。”老薛对我的恭维显然受用，“一会儿我让患者出发去找你。”

“一会儿？什么意思？上哪找？”我诧异。

“当然是你家。”

“扯犊子吧？你能知道我住哪？”我不信。

“马桶之王告诉我的。”

卧槽，那马桶精简直是以怨报德！

“你让他来了打我电话，还有，别住我家，我家没空。”我说完以后把电话挂了。

我在沙发上打了一会儿排位，眼看快赢了，手机来电话了，一个未知号码。

“诈骗？”我直接挂断。

手机又继续响，搞得队友间歇性骂我傻逼，我只能退出游戏，气急败坏接电话：“喂！”

“你好，欧阳小哥吗？”

——是你爷爷，赔我游戏！“什么事？”

“我是薛医生介绍来的患者。”

我皱皱眉，这就是老薛提的那个能让我挣两万的病人？“你现在在哪？”我语气客气了很多。

“就在你们家小区楼下。”

“站那别动，我去找你。”我赶紧穿上外套下楼去，小雨问我一嗓子去哪，我说买烟。

“不许你在家抽烟！”小雨不满。

“我带着明天去药店抽。”我留下一句话抓紧时间跑下楼。

到了单元楼下，我左看右看，刚好有人走过来，我赶紧上前大大咧咧的道：“嘿，就是你有病？说说你得了啥病吧。”

“你才有病，找揍吗你？旺财，上！”

一只德国牧羊犬追着我屁股就咬，吓得我直线狂奔三百多米。

——搞半天是个遛狗的。

电话又响了，未知来电。

“喂！你到底在哪！？”——我心情很差，毕竟差点被狗咬去半截屁股。

“我在你身后。”

我回头：“哪呢？”

“你身后那辆五菱面包车，你上车来。”

我一看，果然，后方几十米处确实停着那么一辆破破烂烂的五菱宏光，我打开副驾驶猫腰钻进去。

“你开车来的啊？”

“是呀。”

我定睛一看，愣住了，车里没人，我回头看看后排，也没人。

啥情况？闹鬼了？？？

“欧阳小哥，你别找了，我其实就是一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