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汉子虽然憨傻,却也看得出韩北漠的这一剑威力不小,他连忙侧身闪开。嘴中哇哇乱叫道:“阿姊!这个……厉害!”
韩北漠一剑未中,打出的剑气冲杀出去,竟然将破庙前的那棵老槐从中斩开,一分为二。剑口处焦糊一片,似有天雷劈中。
许姓护邑不由得暗暗感叹。少将军果然聪慧,仅仅七年,便习得了宣老将军的真传,这一招“春雷”气势汹汹,剑气所至,如天雷走地。
他不由感慨,老将军果然是慧眼识英雄。
当初救下这孩子,众家弟兄只看他并未得到神遗,是个与神道无缘之人。便要将他随意找个人家安置。
唯有宣老将军看出他的与众不同,任其为义子,亲自调教。而后不到半年,少将军竟然悟出了兵道。
几年修炼,一个本于神道无缘的少年竟然到了王阶,成了他们如今的少将军。
这果然应了宣老将军的那句话,“神道本在这天地间,与神遗并无关系。本是神道中人,就算没得那份机缘,一样可以开辟神道。无缘此道者,就算得了大机缘,也会顾步不前,终成他人的垫脚石。”
韩北漠见大个汉子避开了剑芒,便急步追杀,每次出剑皆是那招春雷,四散的剑锋如雷龙游走。
大个汉子被追的急了,不由的怒吼一声。
只见他周身伤口突然蹿出丝丝缕缕的血珠子,纷纷飞入手中巨斧的斧刃之中。
大个汉子双脚站定,朝着韩北漠便是一斧。
那些飞入斧头的血珠化为一道血红的气刃呼啸而出。
韩北漠心道不妙,以周身之力汇于一剑,横向斩出,同样劈出一道蓝色剑气。
两道气刃相撞,发出炸雷般巨响。强大的神遗波动更如横江巨浪,荡过了整座郡城。
城东的大院内,还在养伤的覆转乾坤满面惊骇,小心翼翼的询问道:“王主,莫非还有其他神选王来到了此处?”
宝冠姑娘也秀眉紧皱,第一次露出些许不安,低声道:“我与其他州各王少有来往,并不知他们底细。不过能造成此等冲击,王阶无疑。看来大势之争要提前开始了……”
郡守府内,韩风晓正在和罗兰练拳。神遗冲击掠过,两人皆是一惊。韩风晓只觉气息紊乱,强压了两口气,还是呕出了血来。
一日不曾露面的莎冬儿也从韩风晓的影子中钻了出来,她一甩袍袖,用影魅护住少年乱如败军的气脉。
罗兰嘟囔道:“神火又去惹谁了?该不会被敲了竹杠,闷火难消,又去找判官理论了?韩风晓,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把腾蛇天目还给她!”
韩风晓吐了口血水,笃定的说道:“肯定不是神火,我并没感觉到她散发出的那股子火气。”
变故再起,莎冬儿也不再和少年赌气。她赞同道:“若是神火出手,早就可以看到冲天的火光了。怕是另有其人。”
罗兰咂舌道:“啧啧,又来了一个神选王,这场热闹更有看头了!”
韩风晓沉着脸提醒道:“是两个!能和神选王交手的家伙怕也不是善类。”
莎冬儿寒着脸看着韩风晓,竟开口说道:“韩风晓,你先和我来一下。我有事相求……”
那股子强横力道扫过。交战双方都被反噬的冲击逼退数步。
大个汉子双手拄着巨斧,才稳住脚步。
韩北漠倒滑丈余,这才泄掉了冲击。
他心中大骇。
刚刚这一剑他已出全力,竟然也只是堪堪抵住了汉子的那一斧。这家伙明明只有五阶而已,却以有如此威力。
恐怕这便是汉子的神遗能力,伤的越重打的便越狠。
幸好韩北漠及时出手,否则等蛇咬阵将这汉子咬成千刀万剐一般,他再一斧头劈下,在场众人可就就岌岌可危了。
不过眼下想胜这汉子,也不容易。除非是一击毙命,否则就不可再出手伤他了。
就在此时,忽有一个稚嫩童音远远喊道:“别打了!求求你们放过我爹爹!不要杀我爹爹!”
韩北漠剑横胸前,一边提防着大个汉子,一边侧身去看。
只见一个**岁的小姑娘,头发湿漉漉的跑到了那个大个汉子身前。
大个汉子见到小女孩,呆呆傻傻的嘟囔道:“阿姊,杀!”
小女孩看到汉子一身伤痕,小巧的口鼻挤成一团,满脸心疼。她穆然打开双臂,挡在汉子身前,表情坚毅的说道:“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杀我爹爹?”
一边瞭阵的许姓护邑大声说道:“小丫头,哪是我们要杀你爹?明明是你爹先动手的!”
小姑娘瞪着许姓护邑,怒声说道:“爹爹人很好的!他才不会先动手呢!你们十几个人,各个手拿兵器,要杀爹爹。我看的分明!你们把我爹爹伤成这样,竟还要血口喷人!是何居心!?”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黄毛丫头!
许姓护邑被问的哑口无言。他们确实以多战少,确实也打伤了汉子。而且他们还一点伤都没有。那个汉子又是呆傻之徒,连句整话都说不明白。就眼前这情景,任谁都会认为他们是栽赃陷害。
这个傻大个怎么会有一个如此胆大聪慧的闺女啊?
韩北漠见那汉子以无再战之意,便把佩剑收回腰间。他满脸笑意的说道:“这位阿紫姑娘,真是抱歉。刚才和你父亲有些误会,才……不管怎样,我们伤人都是不对,还望姑娘海涵。不知你们是何人?本地可有亲人?我们愿意带二位进城,为你爹爹疗伤。”
虽然韩北漠言语真诚,小姑娘却丝毫不领情。她恶狠狠的说道:“油腔滑调,笑里藏刀。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肯定是看出我们是外乡人,无亲无故,想要把我们骗到城里,再行加害。我们才不会上当呢!你们要想杀人,就在这把我和爹爹都杀死吧!”
韩北漠脸色不变,仍旧笑吟吟的说道:“姑娘既然信不过我们,那我们也不打扰了。多有得罪,在下深感愧疚。我这里刚好有瓶丸药,对外伤有奇效。就算我们赔罪了。”
韩北漠说完,取出一个小瓷瓶,扔到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看都不看,撇着嘴说道:“假惺惺的……”
韩北漠也不多言,朝着护邑一招手。一众人牵着马匹,走向了城门。
赵郡守听到城门官通报,不敢耽搁,马上赶了过来。他好歹是本地长官,多少听说过太平军的名号。再看他们一身装束,便知无二。
不过那时太平军正与汉子酣战,赵郡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躲在城内装成什么都没看到。
等到太平军一众人来到城门前。他才一躬到地,歉意的说道:“小人寒鸦国岁染郡守备,见过会盟太平军上将军。恕小人治下无方,冲撞了几位上将军。还请大人不及小人过,我以备好馆驿,请几位大人进城休息。”
赵郡守官场老道,对刚才一战只字不提。韩北漠便也没提。随行的护邑就更不会多说什么了。此事便也就此罢休。
这岁染郡城本就不是什么大城,哪有像样的馆驿。设有一处传信的驿站,也是个只能换马不能呆人的僻陋场所。
赵郡守只得把韩北漠一行安排到了他的私宅休息。
赵郡守愈发觉得近来时运不顺,明明是个皇帝巡游都懒得来的偏僻小郡,这一月却怪事连连。这些他都不在意,可这一波又一波的上大人却让他有些吃不消了。
本来他在郡守府后衙住的好好的,几位京城来的老爷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他赶到了祖宅。没过几天,他有被挤出了祖宅,不得不搬到私宅去住。现在为了接待这几位将军,他连私宅也待不得了!
明明是一郡之守,现在闹得要拉家带口的包下客栈安身。赵郡守怎么想都很憋屈。听说最近城里来了一个穿金色道袍的老道人,似乎有些道行。赵郡守琢么着改日得派人去请来算算,看他是不是惹了哪路神仙,才让他如此不顺。
太平军一行人安顿妥当。
许护邑端着两坛子酒,敲开了韩北漠的房门,不料屋中以有一人。
宣紫灵正和韩北漠对坐闲谈,桌上还有几样小菜。
许护邑笑道:“原来大小姐先来了。是我唐突,我这便走。”
韩北漠说道:“许叔叔确实来的不凑巧。要不你把酒留下再走?”
宣紫灵嗔道:“你们两个一唱一和,这是想先把赶我走,然后再痛痛快快的大喝一顿?”
韩北漠赶忙摆手道:“哪敢啊!你看,我这可是只有菜,酒是许叔叔带来的。”
宣紫灵眼睛一瞪,说道:“少在这糊弄我!韩北漠,你这个小酒鬼,好不容易离了家,你怎么会不找个机会喝个够!”
她又对着许姓护邑埋怨道:“许叔叔,你不管着他,怎么还给他买酒呢?爹爹军中禁酒,你们就是这样偷偷喝的吗?”
许护邑忙摆手道:“怎么会呢?这不是我们数月奔波,提心吊胆,终于到了,才想着找少将军喝上两盅吗?大小姐可不要回去和老将军告叼状啊!”
宣紫灵撇嘴道:“我爹才不信我呢!他就听小漠的!”
韩北漠已经起身,搬过一条椅子放到桌边。然后接过许护邑手中酒坛,忙不迭的挑开泥封,直接捧着坛子喝了一大口。
韩北漠擦去嘴角沾的酒水,说道:“许叔叔找我不只是喝酒吧。”
许护邑在桌前坐定,也喝了一大口酒,沉声说道:“少将军,今日城外那两人你怎么看?”
韩北漠眨眨眼说:“许叔叔,这里没外人,你还是叫我小漠吧。听着顺耳。城外那对父女定然不是善类,不过也不像特意要与我们为敌。既然那女孩出来阻拦,我们便当做一场误会好了。”
许护邑沉吟道:“小漠,你也觉得那个小姑娘很有问题?”
韩北漠点点头,欲言又止。
良久,他才说道:“问题很多。不过有一点,是我最想不通的。”
韩北漠又拿起酒坛猛灌一口,他这才继续说道:“我小时候,村子里也来过一对外乡父女,总受人欺负。今日城外的那个小姑娘,很像小时候的那个外乡丫头。可这都七八年了,她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