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郁嗤笑数声,见他已经走到外面连忙起身追了过去:“别跟我爹说啊,他年纪大,折腾不起,就会折腾到我这边来,他要问起就说好得差不多了。”
张献道:“少跟人接触,别故意去害人,不然就把你关起来。”
江郁手按在门板上,直将指尖紧紧地陷进去。
“关起来,怎么可以,我没害过人,一直努力的活着,为什么离开的一定要是我?”
脸色淡然无痕,目光里却隐隐闪过一缕红色的光芒。
张献已经背着药箱从里面出来,一面慢腾腾地走,一面悠哉悠哉地在院里端详起了林木。
“张太医,江郁现下情况如何?”
庑廊下,江安允脚步未至,声音先到,抬手向他行了长长一揖。
张献合着手放在身前:“药别断便是,不然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江安允点了下头:“当初你说过的金玉露,要是找到了,能否作药引来用。”
张献道:“如果能找到,我勉励一试。”听他提起,问道:“难道是找到了?”
江安允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江安允陪着他一道出门,说话声远离。
江郁在二楼窗棂看到了这一幕,本还想着把头伸出窗外去听,却扯动了肚子上的伤口,嘶痛了一声,干脆算了,将窗户掩上。
春日慵懒,最适合趟床上。
江郁翻着手札,想着事情。
指尖蓦地停在一页上。
意识开始混沌,便是四周也蓦然模糊迷茫了起来。
江郁知道自己这又是入梦了。
直起身,望着眼前赫然出现的海市蜃楼。
虚无缥缈,如梦似雾。
牢狱。
江郁皱了下眉。
提着裙袂快步走去。
牢狱尽头处,是多福在悉心照料一个女囚犯。
女囚将馊了的饭菜扔在地上,气也撒在他身上,一直埋怨着他没能将她给救出去。
多福却是任劳任怨都不在她面前发一丝火气,低声下气地说着下回一定能让她出来。
江郁呼吸一轻,“多福,这是你的梦都死了还能梦到这些,你究竟是有多放不下?”
多福听到声音忽然转过来头,惊愕出声道:“五小姐。”
旋即,双膝一跪下来,叩头痛哭道:“五小姐,能不能放了紫竹,我们已经知道错了。”
江郁往后退开一步,没有资格评价多福对她的心思究竟是好是坏,这种事情向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可看着紫竹那理所应该的嘴脸,又忒为他感到不平。
一腔心意喂了狗,恶心透了。
亏她还在为杀了多福愧疚不安,一个个的都要面前恶心她。
紫竹忽然抱着肚子在呕吐,泪盈于睫。
多福急忙转身过去看她,半扶着她,再次对江郁下跪祈求道:“五小姐,紫竹她已经有了身孕,求您可怜可怜她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好?”
“孩子”江郁微愕,凝眉盯紧了那处。
“又不是我的孩子。”
紫竹拭着泪,那样子楚楚可怜。
“五小姐,求您看在我孩子的份上,他始终是无辜的,求您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再死好吗?”
江郁皱了下眉头道:“不过是偷窃诬陷,也不必到非死不可的地步。”
紫竹泣泪道:“五小姐我知道,只要您开口就能放我们离开。”
多福磕头:“五小姐,求您看在我曾救过你,求你看在我为您挨过刀子的份上。”
江郁阖了下眼,颇觉好笑地哼了声,在睁眼时,眼角一片猩红。
“我心大,一些小事可以原谅,但也不妨碍我记仇,已经是第几次了,别再用你那什么救命之恩的破借口,我是疯了才会觉得自己亏欠你。”
多福惶惶,身子颤栗发抖,盘缩着手脚在角落处,身影渐渐地涣散,模糊不见。
紫竹忽然抬头:“五小姐,您还记得多福的母亲吧?”
江郁一时微愕。
紫竹道:“当年给二夫人接生的时候,多福的娘亲还在府内做活,当年的事我曾偶然间听她提过一嘴。”
“然后呢?”
紫竹道:“只要您放了我,我可以把那年的事情跟您说。难道您就不想知道二夫人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