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死城。
竹牍在清点彻查人数,那一排排僵直着身体站着,面容阴森,形容可怖。
这些亡魂皆数是江郁方才掠夺的战利品。
澹台嘶了一声,惊叹:“老赵家这风水怕是不太好。”
江郁喃喃自语,捡起了剩下的唯一两张,心底一疼:“浪费我好多符箓,都没了。”
竹牍手上正捧着一长长的卷宗,大步走了过来,朝江郁道:“城主,一共有四百三十一个,都是昔年赵乐水惨死在赵乐水手下的人。”
江郁沉吟着:“有河工没?”
竹牍点头,“确有,因为死后执念深重,这些冤魂厉鬼都纠缠在赵乐水身边。”
江郁指尖点了点符箓:“我的符箓不能浪费了,让那些河工给帮我烧窑修城墙,修好后,放回地府投胎去。”
竹牍眉心微拧,“放了?”
江郁起身,将符箓甩了甩,放回兜里:“当然,我要是取了他们的魂血,岂不是跟老赵那王龟子一个样?”
“你该知道你幼年堕湖,致使你的身体孱弱逊于常人,只有汲取别人的魂血才能有效地抑制你的病情蔓延,平日里你受了伤,也是因为有魂血养魂的缘故,才能快速地愈合。”
竹牍走近一步,劝她:“不要因小失大。”
江郁回过头去看他,忽然笑了笑,目光逡向了澹台。
“你不说我的病,我差点还忘了这个王龟子。”
江郁弯唇道:“糟老头,你手痒是吗,当年干嘛要把我推下去?”
说话间,指尖一动,符箓从腰间布袋子里迅速往他身上贴去。
口中捻动法决,符箓迅速燃烧。
澹台双臂撑着地面,身形快速地一掠,避开前头一张符箓。
“说话就说话,别莫名其妙就动手行不行?”
澹台手中抓住一块顽石砸过去。
符箓如冲天箭镞贯穿顽石,力道之大,所到之处势不可挡。
澹台躲闪着,拼命往前奔跑,“你上辈子杀了我,我要是还不报仇我还好意思做个鬼吗?”
江郁气急而怒:“那十年前我还是个孩子你也下得了手?”
“你要是长大了会变得更坏,注定会发生的事情,不管几率有多都会发生。”澹台住了脚。
“难道还要等你长大了羽翼丰满后再来一场君子间的较量是吗?狗屁的君子。”
屁股上忽然冒出了火花,澹台弹跳起来,滚落在沙地上将火花扑灭。
“狗屁的师徒,在利益面前什么也不是。”江郁泻了泻火。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于她而言,只是一场梦,只是那梦境对她的影响过于深刻。
十年疆场的坎坷艰难,若不是他有意无意的护着,早就没了性命。
可如今醒过来才知道,任何感情都夹杂着各种各样的算计和无奈。
每一个人的感情放在天平上横梁,都可以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会控制不住地想,梦境里的姜彧之所以会跟她定亲,怕也是看在自己身上的秘密,枉死城的秘密。
如今的江郁不想再去想那些事,转头朝竹牍道:“先把河工留下来,把别的孤魂野鬼送出,转世投胎也别待在枉死城不老不死强。”
事情又回到了这里,竹牍有些不愿意。可久久的坚持,又自动地退让了。
竹牍叹了口气,知道她的意志不可违:“若是你真的不打算留着自己用,那我便送回地府里去,缉捕孤魂野鬼向来只是地府鬼差所办的差事,你这次抓捕了不少亡魂,对他们来说是求之不得的。”
竹牍运转开来真元,手中凭空出先一个黑漆乌森的骨灰坛。
骨灰坛说大不大说小不将鬼魂收进坛中,很快地就把骨灰坛给占满了。
这些鬼都是因为死后积怨深重不肯下地狱转世投胎的,而在人间也修炼成了鬼侍,拥有一定的能力。若是不用特定的法器将其捆缚住,便会重新钻出来为非作歹。
竹牍朝江郁点了下头,“我去一趟就回。”
江郁点头,摆摆手:“地府要是好玩的话,下回也带我一块去。”
竹牍走了几步,折返回来:“也不是很远,我带你去转悠一圈如何?说不定还能遇见几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