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盘着腿,放着手札,一页一页地逡巡着,鼻尖与上唇的人中处夹着一根细小的竹枝条,坐姿毫无一点女儿家的端庄,怎么舒服怎么来。
事实上,自己在这两人面前已经毫无形象,自然不会去刻意注意那么多,时而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时而像个心沉稳的大人,时而又跟个刚从工地里逃出来的劳工。
竹牍道:“你现在用的这些都是基础的火系符箓,是你外公最初学的时候使用的。后来,他炼成了最高阶的制符术,能做到以天地为符纸,以指尖为符笔,以精气血为墨,以手结印,捻法决制符。”
“我一直好奇那个人。”
竹牍沉吟着:“他一开始就是做这赶尸匠这活计为生的,后来,入了赘。”
江郁惊愕地抬起头:“入赘?”
竹牍道:“你母族,我知道的除了知悉是幻瞑界的梦貘一族外,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我一直待在枉死城,诚心效忠每一任城主。”
“你是一直在这城里,也是跟他一样,被抓进来的?”指着那澹台问他。
澹台冷冷哼了一声。干嘛没事总跟他比,烦死了。
竹牍道:“这座城池是当年作为你外公入赘的聘礼,过去我是他的仆役,现在我是您的仆役。”
江郁面色一僵。
一直从别人口中听说起那个男人就感到好奇,总是会不间断地脑补那个不曾谋面的家伙有多么多么的厉害。如今忽然听说他是入赘的,岂不是入了女方家里就一直出于弱势的地位。
这跟江郁一开始的脑补却也大相径庭了。
江郁笑了笑:“还是先教我制符好了。”
竹牍捻手结印,手腕轻转,一只纤细的狼毫和一卷空白的黄符纸凭空出现,狼毫笔笔触冒出一缕白色烟雾,落在黄符纸神上,缓缓移动。
“制符,从最初的裁剪符纸,到勾勒基础图文,稳固符路,到此刻,就算是完成了一张基础符篆
符箓种类有多种,根据你所需要的场合不用,所用的符箓也各具特点
可惜这也算不得符篆,只有等着真正的符师来完成最关键的核心部分,以精血为引,才能算真正的符篆。”
竹牍取出江郁的一点指尖血落在符箓图文咒语中间,嫣红的血刺激下,整张黄符纸晃过一丝白光,一闪即逝。
竹牍道:“这样便算好了,你可以制符自己用,但是一等一的符师,肯定会通过贩卖符篆赚取灵力。”
江郁手吃痛了一瞬。
下意识地缩回了手,看着自己指尖那一点点急不可察的殷红:“怎么刺破我的手指头?”
“梦貘血脉,制作的符箓最为高级,虽然你只有四分之一的梦貘血脉,不纯,但”
江郁抬手比划了个暂停的手势:“停,我知道,有胜于无嘛!”
谁敢说她不纯,她干净透了,不接受反驳。
“不过,灵力,能吃,还是能消灾抵祸?”
澹台恨不得将这傻子脑袋给捶烂算了,扑到江郁脚边,睁大一双又黑又圆,闪闪发亮的大眼珠子:“灵力啊,当然是能修仙啊,你不要给我好了。”
“当然,我可以用我脑子里知道的事情跟你做交易,你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竹牍眉梢微挑:“以物易物的时代,你有了技术想换什么没有?”
这是在告诫江郁别贪图他的小便宜。
江郁忽然笑了起来,那双猫一样的琉璃色眼睛里一眨一眨的,聪明中偏偏又透着一点傻傻的气息:“灵力啊,糟老头子,你若想要,我偏不给。”
“你不要给我好了,你不要放在也是浪费,你这破败的身体也不能修仙。”
“你管我。”
叽叽喳喳的响动又传了起来,什么竹子啊什么石块啊什么土块啊,砸东西的声音再次出现。
竹牍遮了遮耳,怕被殃及无辜,走到一侧躲着看,一侧目光看着江郁,要是她伤着了,会及时出现。
“你搭竹屋是为了睡觉,你建城墙是怕冷,你明明可以把那些鬼侍留下来操练属于自己的鬼兵,可你呢,什么都扔了,你以为自己真是来开荒种田隐居山林的啊”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种你个鬼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