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一处茂密山林之中,一间不起眼的茅草屋隐藏在山林深处。山林之地往往都是坟墓分布所在,怨气丛生。
玄亦言几月之前寻得这一地方,适合炼成怨灵凶尸。同时,此处阴气盛行,并不会有过多的人前来打扰,方便行事。
玄亦言坐在茅草屋外面的石桌上,看着桌子上的茶定了神。
洵出现在她身边,坐着行礼的模样,说道:“主子,你几日未进食了。”
“嗯。”玄亦言从思绪中出来,端起了桌子上的水,“无碍。”
“主子,你这样身子吃不消的。陇川本就寒冷,主子万不可不珍惜自己的身子。”人形黑气团跪在地上,恳求着玄亦言。
玄亦言生于楚地,南方温暖气候。自从练就绝阴之术之后,身上寒气越来越重,就算是在南方,在寒冷的冬天也不得不生火取暖。如今到了陇川,水土不服也就罢了,几日未进食,身上能提供取暖的东西都没有。
“洵,我没事。”
洵抬头看向玄亦言,消瘦不少,“主子,您是不是遇到枫公子了?”
“枫公子”三个字像是三把锋利的刀子插进了玄亦言的心里,玄亦言蹙了蹙眉,摆了摆手示意洵别说话了。
自己站起来走到山崖边,山下便是偌大的陇川城,冷声说道:“出去便回。”说罢,往山下走去,化作一缕黑气消失在洵的视野里。
陇川城中,枫懿一路寻来,都没有江南的糕点铺。
路边一白发老者挑着一担枣糕沿街叫卖,“枣糕啊,上好的枣糕啊!”也许是吆喝累了,加上年纪大了些,老者便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歇息了一会。
枫懿路过,闻到一股枣糕的清香,上前问道:“可是枣糕?”
老者刚坐下,见来者青衣道袍,气度不凡,肯来自己这买上一份枣糕,以后做生意也是个吹嘘的由头啊,急忙达道:“对对对,我这枣子可是自己种的,甜得很。”
老者掀开木桶上的棉布,枣糕醇厚的味道立即扑面而来,“您瞧,香得很呢。”
“嗯。”枫懿掏出一些碎银,“可放过甜糖?”
老者拍腿说道:“道人折煞小老二了,我们这穷人家怎的吃得起糖啊!”
“二斤。”没等上老者吐槽完,枫懿直接将手里的碎银放在棉布上,拿上枣糕便就离开了。手上的灵气运作,温着枣糕。
玄亦言进了城,寻了处酒楼,坐在靠窗的位置,对小二招了招手。
小二见着黑衣女子带着帽纱,虽见不到面容,但身上的气息掩不住的压抑,气质更是高贵模样,举止投足之间尽显规矩。
小二知道这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利落的跑来,“姑娘,您要些什么?”
“清酒一壶,两个小菜便可,不吃甜。”
“好嘞,您稍等!”说罢,小二倒了一碗清水便去传菜了。
玄亦言揉着眼角,其实洵说得没错,她这几日越来越冷,有时候手脚冷得僵硬,不能动弹。自从那日看到了枫懿,她开始心神不宁。
枫家是灭族的帮凶,绝对不可以原谅。
想到这,玄亦言的眉头蹙得更厉害。
这天下都应该为玄门陪葬!
小二端着菜走来,“姑娘您的菜来了!”
“多谢。”玄亦言倒上一杯酒,独自喝了起来。
枫懿站在酒楼对面,透过窗户看见独自喝酒的玄亦言,愣愣的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提着枣糕走进酒楼。
小二迎了上来,却被枫懿摆手示意离开,径直往玄亦言那桌走去。
玄亦言并没有看他,还是喝着自己手里的酒。
枫懿将枣糕放在桌上那,灵气包裹的枣糕热乎乎的如刚出炉的一般,向玄亦言方向推了推。
“滚!”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就是这个字。
枫懿并没有在意,将桌子上的酒壶挪了挪,离她远些,“不可喝酒。”
小二见两人似有争执,忙着来劝架,还没走近,被眼前的场景吓得跪求在地,“姑娘,您有话好好说,别......别动手!”
仙剑季已经架在了枫懿脖子上。
酒楼中一阵骚乱。
“闭嘴!”玄亦言略带灵力的声音震慑在场所有人,手上的剑硬生生的逼出了一道血痕。
枫懿脸上还是一丝表情都没有,看到玄亦言手上那把剑的时候,眼睛里的光芒掩盖不住,“你.......”而玄亦言手上的剑正是她自己的佩剑,季。
仙门的仙剑,都是认主的灵物,一旦认主之后,除非与主子气息相同,一如夫妻。否则,只是一把废铜烂铁。
但是眼前的这把剑灵气通体,并非死气沉沉。
枫懿一步步的靠近玄亦言,而玄亦言的剑也一点一点的在他的脖子上留下更长的血痕。
可还是不知疼痛的靠近他思念的心上人。
“纠缠不清!”玄亦言又将剑逼近他的血脉分毫,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领,眼里的不耐烦和厌恶被发泄彻底,“终一日,我会杀进枫家,一个不留!”
枫懿终于不再向她靠近了,哑声道:“少喝酒,对身子不好,枣糕,你爱吃的。”是否是多年想要说的话太多,一时凝噎在喉间,才会哑声;又是否是再见到思念的人,一时激动,什么也说不出,才哑了声。
“滚!”玄亦言手上的剑不断的凝聚着黑气,越来越浓,眉梢的红媚如血痕般蔓延到双鬓处,伴随着黑气,将纱帽瞬间化为乌有。银发散落,红绳游离其中,就如当年雪后的玄门模样。
枫懿见到眼前的人一头白发,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睛,眉梢凝集的戾气就如当年他的忧虑,挥散不去。
广袖下的手颤抖着想要将她拉进怀里,“言儿。”
可.......
她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
玄亦言迸发出来的怨气,引来了巡街的郑家小徒。几人闯进酒楼,见场景立即摆阵镇压,妄想收复玄亦言。
谁料,玄亦言只是挥袖,一团黑气出现分成一个个飞舞的小气团,分刻之间将众郑家小徒吞噬殆尽,只剩下紫色的道服和剑。
玄亦言看着这几个死不留全尸的小徒,突然笑了起来,“枫家仙门楷模,怎么,枫家二公子不阻止我杀人?难不成都是口上说说的伪君子?”
“言儿......”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少年时的称呼,如今听来如此的讽刺。
枫懿低头不忍看见她眼里的仇恨,低声说道:“我会走,”转身,背对她,“你瘦了,按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