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暂缓了书写诏书的速度,两只耳朵竖起,听着房杜二人的谈话。
“我之前听说,皇长子不是早就丢了吗?”杜如晦微微皱眉道。
这件事在高层圈子里并不算什么秘密。
当初,李二在洛阳城和王世充战意正酣,偏巧在这个时候长孙为其诞下一龙子。
但那个时候王世充军容强盛,李二对自己并不抱什么赢得希望。
故此,为了留下一份血脉,李二吩咐一农妇将孩子带走,以免他遭受王世充杀害。
后来王世充大败,李二再想找寻之时,却为时已晚。
“孙先生说,唯有心药才能解开心病,房兄,这丢失的太子,我等该如何寻找?”杜如晦问道。
按照李二那脾气,他最喜爱的女人得了大病,不折腾个天翻地覆绝不算罢休。
房玄龄刚要开口回答,褚遂良忽然扔下毛笔,抢着说道:“房相,杜相,有个事,下官拿不准……”
房玄龄杜如晦闻声,脸色微微有些愠怒。
他们二人乃是当朝宰相,论地位比褚遂良高了不知多少。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一众官员是没有资格开口打断的。
房玄龄目光看向桌面的诏书,却发现褚遂良一个字都没写,心里更加恼火。
“房相,先别发怒。”褚遂良看出了房玄龄恼怒的意思,连忙抱拳说道:“今日下官监考之时,见到一位公子,其样貌……和陛下一模一样!”
房玄龄闻声,眼眸微微瞪大了些,只是目光中还带着一丝疑色。
褚遂良身为秘书中丞,平日里和李二接触的非常之多。
以他的眼光,连是不是王羲之真迹都能看出来,对比两个人的样貌简直是小儿科。
可褚遂良的话,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一个和陛下长相相似的人参加科考之时,皇后娘娘那里闹心病?!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巧合?
杜如晦急忙问道:“此事不可乱言,你有几分把握?”
历史有名的房谋杜断。
杜如晦的看家本事便是决断二字。
尽管褚遂良拿不准,可杜如晦却要本着宁杀过,不放过的态度。
如今大唐的内外形势极其紧张,万一长孙娘娘出了什么问题,很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褚遂良抿了抿嘴,脑海中一直不断闪出李毅的样貌。
“那学子年纪较轻,依稀的能看到陛下年轻时的模样,要说把握……七八分?”
房玄龄闻声,把目光看向杜如晦,二人的眼神里都带着一点惊讶。
“褚中丞,我听说陛下今日去了科考考场?”杜如晦若有所思地说道。
褚遂良点了点头,缺不明白杜如晦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如晦淡然一笑,不再开口。
怪不得娘娘突发疾病,也怪不得陛下亲自赶往考场。
原来是他们的大儿子回来了!
房玄龄见到杜如晦的笑容,微微一愣神,旋即恍然。
“呵呵,杜兄决断的本事又强了呀!”房玄龄笑着说道。
褚遂良看着眼前的二位大佬故作神秘的样子,一脸懵逼。
打什么哑谜呢?
说点人话,可否?
“房相,我这诏书还用写吗?”褚遂良抱拳问道。
房玄龄摇了摇头,立即站起身来:“我这就去皇宫禀报,说不准……”
就在他说话的功夫,杜如晦忽然一把拦了下来。
“房兄,此事先不急,你我二人要不要先去看看?”杜如晦认真地说道。
这件事非同寻常,如果闹出个乌龙,到时候不禁不好交差,还会落下一个‘妄测帝心’的罪过。
房玄龄点头,同时目光看向褚遂良:“那就麻烦褚中丞一下?”
褚遂良当即诚惶诚恐,扔下纸币,带着二人一同前去。
过不多时,三位大佬联袂而来。
不过三人并没有径直地走向李毅那里。
房杜二人,毕竟是朝堂的顶梁柱。
要是真闹个乌龙,岂不是让学子嘲笑?
因此,三人躲在一个角落中,静静地观察。
房杜二人顺着褚遂良的手指,看向李毅所在的位置。
一眼望去,二人当场愣住。
这哪是像?
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面如冠玉,唇若涂脂
眉目温润,气韵高洁。
一身普通的白色道袍,却衬托他俊逸如谪仙一般。
“嘶——房兄,这也太像了吧?”
杜如晦倒吸冷气,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毅倦窝在小房间里,犹如一只沉睡的狮子,在等待着睥睨天下的那一刻。
房玄龄咽了下口水,心中波澜不断。
怪不得陛下这么重视这一次的科考,竟然亲自前来。
怪不得娘娘在这时候生病。
因为眼前这位俊朗的少年郎,是他们失散已久的大儿子!
大唐皇长子!
“杜兄,报吧,陛下那里只怕等不及了……”
房玄龄刚说两句,却被杜如晦给打断下来。
“房兄,奇怪啊~”
杜如晦拧着眉头说道:“既然找回来了,为什么不直接相认?”
按照陛下那脾气,真要是找回来了,绝不会藏着掖着,自从他登基之后,连杀兄杀弟的事情都不避讳,怎么在自己的孩子归来时,一点反应都没有。
“莫非陛下是……”房玄龄说到这里,忽然止住。
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李二这是故意的!
至于原因,房杜二人却想不明白。
过了片刻后,房玄龄转过身子向褚遂良问道:“此学子的学识如何?”
听到这个问话,褚遂良愣了愣。
学识?这他哪知道。
刚刚只顾着看那龙飞凤舞的草书笔法了,他哪有心思管什么学识。
不过,刚刚得到急诏的时候,褚遂良并没有扔下李毅的试卷。
此时,那张试卷还在他的袖子里放着。
房玄龄等了半天,未见到褚遂良回答,眼神里逐渐有了一丝疑惑。
“怎么?非常差?还是非常好?”
褚遂良从袖子里拿出试卷,抿嘴道:“下官……下官无法评价……请房相过目。”
房玄龄打开卷宗的刹那,一个个游龙般地字迹映入眼帘。
紧接着,他的身子猛地一震。
“嘶——仅凭此字,此子可名垂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