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建还在等自己的面条。
孙传华走进小饭馆,来到他对面坐下。
服务员过来问:“吃点什么?”
孙传华往墙上的价目表看了一眼,说:“一份炒面。”
服务员走了,孙传华冲赵子建露出一个笑容,“那个小兄弟,我叫你子建行吗?”
赵子建正忙着跟人聊微信,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打字,“有话就说。”
孙传华赶紧掏出名片来递过去,道:“我叫孙传华,你可能没听说过,我在咱们市开了家武馆,就叫传华武馆,还算小有名气。”
赵子建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放到桌子上,继续回复微信。
唉,女孩子真麻烦。
这时候孙传华又说:“是这样的,子建老弟你的身手我真是”
赵子建忽然抬头,“别老弟老弟的,咱不太熟,对吧?”
孙传华闻言当即道:“是,是,您说得对。是这样,我呢,主要就靠这个武馆活着,不敢砸了招牌,这次过来找你,实在也是为难”
赵子建又一次抬头,“收人钱出去给人当打手,居然还为难?这样的买卖,你做着不觉得有点不大对?现在这年代,法治社会啦,难道还能有人拿枪逼着你干坏事?你这么说,等于是往政府头上扣屎盆子,不大好吧?”
孙传华又被怼了一下,却是连脸都没红一下,当即赶紧道:“是是!您说得对!我这个唉,怎么说呢,一时间财迷心窍!关键还是穷啊”
他不怕赵子建讽刺他挖苦他,就怕赵子建直接蹦出一个“滚”字。
只要他愿意跟自己说话,事情就有办法转回来!
这个时候,见赵子建又已经低下头去打字,他说:“那位祝总找我出手,说是要给我五十万,我没扛住,就唉,当然,这肯定怪我,是我心志不坚,居然为了一点钱,就失去了做人的要求,差点儿就违反了法律,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赵子建听得有点不耐烦了。
孙传华道:“是这样,现在这笔钱我肯定不想赚了,他给我我都不要。但是,我希望能求求您,请您手下留情,让我多少存一份颜面,好能继续做我的生意。”
见赵子建露出一副不解的神色,他赶紧继续道:“我不但不要这个钱了,我还准备自己惩罚自己,以便反省一下我自己。所以,我准备自己掏腰包,送给您五十万,算是我对您的赔偿和歉意。除此之外只要您愿意,我的传华武馆想要聘请您担任特别教练,您不必上班去,我每年都可以给您五十万的聘请费。”
赵子建看着他,问:“你怕我跟人说我把你打败了?”
孙传华点了点头。
这时候,赵子建的面条端上来了。
他抄了抄,吹着热气,问:“那你想让我怎么说?”
孙传华一听有门,赶紧道:“绝不会让您的声誉受损!我就说,你我交手五六十下,最后不分胜负,大家惺惺相惜,就停下了。”
“平手?”
“平手!”
赵子建笑了笑,开始吃面条。
这时候,孙传华的炒面也端上来了。
但他没有动,只是看着赵子建,一脸哀求讨好的笑。
赵子建吃了几口面条,说:“这样,你的钱我就不要了,回去之后,你想怎么吹就怎么吹,就说我输给你了也行!我无所谓。不过,以后不要再接这一类的买卖了,要是让我知道你还干这一路收钱打人的买卖,我回头就抽个时间去你的武馆登门拜访一下,到时候,你不要怪我砸你招牌!”
孙传华心里慌了一下,然后赶紧摇头、摆手,“不敢!不敢!绝对不敢说赢了您,更不敢再接这种生意了!绝对不敢!”
赵子建看他一眼,低头吃面。
孙传华犹豫了一下,又说:“那您看,我想聘请您担任特别教练的事儿是这样,我想想对外说,您是我的小师叔”
“咳”
赵子建一口面条差点儿呛在嗓子里,好不容易理顺了咽下去,他抬头惊讶地看着一脸讨好笑容的孙传华。
“认我当师叔?”他摇头感慨,“你还真是个奇才呀!”
孙传华略显尴尬地笑了笑,道:“是我有点高攀了,那个那个”
赵子建摇头而笑,很是无语地看着他。
这种人他倒也不是没见识过,说白了,他们就像一条狗,就为了几根骨头活着所谓真小人,指的大概就是这路人了。
而且让赵子建有些惊奇的是,即便是放在自己前世几十年的经历中,这孙传华也算是一个奇人了前头拿了人家的钱做打手来了,输了之后居然不需要任何转折和思考,扭头再奔自己来,居然直接表示要搞好关系。
这虽说不是什么出彩的大本事,但光是这份脸皮,还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的这种人一旦被看清真面目,就实在是不怎么招人待见,不过,赵子建显然不是什么被学校教育给洗了脑的三好学生,也不是正义感爆棚到看不得一点黑暗的理想主义者,要知道,上辈子他自己本身就是游走在黑暗边缘的人。
他对真小人,并没有什么常人的愤怒或恶感。
在他一个老家伙的经验来说,用得好了,真小人反倒是可以办大事的。
而且在他看来,只要有铁链子在,他们危害不大。
关键是牵着链子的那只手,一定要够有水平,该收该紧,心里得有数。而且,既要给得出骨头,又要镇得住他的凶性。
赵子建自认凭自己的实力,要镇住和驾驭住他,实在是绰绰有余。
于是他忽然就对这家伙来了点兴趣。
这就好比是常人看见恶犬,会下意识地绕着走,心生恐惧、厌恶等诸般情绪,但手里拿着把匕首的凶恶屠夫却根本就不当回事。
真不听话瞎蹦跶,大不了杀了吃肉!
赵子建停下筷子,问他:“你想让我给你当保护伞?”
孙传华闻言当时就眼前一亮这个话就算是把他的意思说透亮了。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说:“您不混这一块儿,可能不太了解,武馆要开起来,一是离不开有钱人的圈子,要有人捧,二是得能招架得住圈子里面同行的挤兑和挑战,不然的话,传出去,你这个人水平不行,武馆就要倒架子了。”
“这些年,我也就算是勉强撑着点儿,总算没倒,在咱们市里的一帮有钱人那里,也好像是个人似的,也开了不少班,少年班,青年班,白领班,收了一帮徒弟,赚了点小钱,但我心里悬虚呀,要是万一哪天来个高手给我把摊子踢了,这些东西可就都眨眼就没了。可要是您愿意在背后支一支我们武馆,就您这身手我敢说,全中国,也没人能踢得了我这传华武馆的摊子了!”
赵子建看着他,听他说完,忍不住再次摇头,叹息,“你真是个奇才!开武馆真是委屈你了!”
孙传华听不出他是称赞还是讽刺,略显尴尬地陪着笑。
赵子建低头吃了几口面,然后才又抬头,说:“你看,其实我还蛮大度的,对吧?我知道谁活着都不容易,谁都想活得好一点。练武的人嘛,自己觉得自己很牛逼,偶尔轻侠犯险,想凭自己的功夫多挣点钱,我也理解,这不没跟你计较嘛,对吧?其实主要是你还没犯什么大事儿,只要犯了,公安局会找你的。但是,你觉得你那点破烂生意,想把我拉进去,是不是有点小瞧我了?”
说这话时,赵子建语气平缓,但却听得孙传华顷刻间汗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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