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了,降温,早点回去睡觉。”
米乐一到时间,就裹着他的军大衣就溜了。
白招儿把门关好,拿上手机和钥匙,也往宿舍赶去。
路上没几个人,天气冷得很快,风呼呼地吹过,差点把单薄的白招儿吹倒。
白招儿定了定神,紧了紧自己的外套,赶紧加快了步伐。
她走进那条黑黑的小巷,像是期待什么一样,放慢了脚步,还不死心的回了回头。
但是今天,熟悉的灯光没有出现。
“天气冷了,他也不出来了。”白招儿有点失落,放弃了等待,继续走了起来。
突然,一道黑影从柱子后面窜了出来,不等白招儿看清,一把抱住白招儿。
白招儿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也是一个晚上,在林子里,一个散发着恶心气味的男人,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想叫喊,拼命地喊,可嘴巴张得一瞬间大大的,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招儿,招儿,是我。”黑影开口说话了,是熟悉的声音。
一瞬间,白招儿泪流满面,不由自主地扑进了那人的怀里,一股好闻的、让人安心的味道扑面而来。
“你怎么了?是我吓到你了吗?”大黑愧疚地说。
怀里的人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大黑感觉到怀里人在微微颤抖,像一只受惊的猫。
他捧起了白招儿的脸,发现湿漉漉的,心一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
他懊恼极了,也心疼极了。
“今天,突然大降温,我想着你那么瘦,肯定很怕冷,所以想来陪你走一段,给你暖暖手。”
“没事,我没事!”白招儿抓住捧着自己脸的大手,大手的暖流立刻传到自己手心。
大黑的手掌很大,很软,很暖,手心干燥。
看到白招儿主动拉起自己的手,大黑很高兴,他解开外套的拉链,将白招儿拥入怀着,两人不再说话,静静地在巷子里站着。
白招儿困在大黑的身体和墙壁之间,周围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两人的呼吸和心跳声。
大黑低下头,下巴抵在白招儿的头顶上,灼热的呼吸只通白招儿的头发根部。
原本寒冷的天气,此刻竟让白招儿全身都热起来。她感觉自己脸的烫得厉害,手心和脚底的血流动得厉害。
她真希望时间停止,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我送你回去吧,你的手已经不凉了,早点回去休息。”大黑恋恋不舍地打破了安静。
白招儿只好点了点头,两人握着彼此的手,走出小巷。
看着白招儿上楼,房间灯亮起,大黑才冲着窗台摆了摆手,恋恋不舍地离开。
白招儿第一次主动给大黑发了一条信息:“天冷,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手机那端秒回了短信,短短的两个字:“晚安!”
10多分钟后,正当白招儿准备放下手机时,又收到大黑的短信。
“明天我有事,要回一趟我妈家,可能需要两天才能回来。本来下午就要走的,想看一下你,就等到现在,没想到好像把你吓着了。”
白招儿没有回,但心里的欣喜蔓延开来,她感觉身体漂移,上升到半空中,飘然入睡。
这晚,白招儿睡得很安稳,早上她还赖了床。
来这里之后,没有人认识自己,虽然偶尔也会孤单,但更多的是满足,没人知道自己的过去,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重新做自己呢?
大黑发来短信:“上午忙着,你要注意保暖哦。”
此时,是12月1日。
白招儿缩在厚厚的棉被里,心满意足。
时间过得欢快,又到了下班时间,白招儿又走在那条路上,最近她下完班,都会准时回住处,连步伐都加快了。
她知道,大黑一定又在小巷里等她,他温热的胸膛,会给自己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
然后自己的手、脚会一点点的热起来,直到在心底烫出一道道星光。
“冷吗?”头顶上的人轻问。
“白天冷,现在不冷了。”怀里的人回。
“这给你!”
“什么?”白招儿上楼前,手里被塞来一个盒子。
等她回到房间,打开灯,发现是一双鞋,一双很厚、款式老土、外面是皮子、里面是厚厚毛绒的长筒靴。
没有跟,没有线条,没有装饰,笨重得不忍直视。也有优点,那就是合脚,还有暖和。
还有一双手套,手套是皮的,点缀着一颗绒球,倒不难看。
“你把我当老太婆么?送我这么丑的鞋子。”白招儿躲在被窝里发信息,一个人笑出声来。
“丑是丑了点,但是暖和,我找了很久的,你穿上就不会长冻疮了。”
大黑又怕白招儿不喜欢,赶紧加上一句:“要不你最冷的时候穿穿,或者就在房间里穿?”
“你怎么知道我会长冻疮的?”
“我看到你手背上、手指上的疤,不像是受伤留的。”大黑回道:“而且,你的手那么凉。”
白招儿想起来,小时候,因为冬天要帮忙干农活,常常要碰冷水。
那时候远没有现在的条件,农村人皮粗肉厚,无论温度多低,都是直接伸手做事。
小孩子长冻疮,老人手开裂,是常有的事情,谁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有一年,养母身体不好,家里的泽泻是白招儿和妹妹招娣两人负责清洗、加工的。
那年真冷,堆在一起的泽泻成了一座冰山,每拿一颗,都像是握着一把刀子,手生疼生疼。
大年三十,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弟弟白宝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的熊掌,哎呀,怎么长了熊掌,熊掌怎么能用筷子,哈哈,笑死了。”
一家人看过来,白招儿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背肿成了面头,鼓鼓囊囊,黑紫黑紫的,十分骇人。
整个冬天,白招儿都在被嘲笑,年少不懂事的她,又听了老人家的土方子,用硫磺敷在已经溃烂的手背上,之后冻疮没有好,还留下了几个很深的疤痕。
连带着,耳朵、脚底、脚趾也长了冻疮,痒的时候,挠心挠肺,如影随形。
冻疮就像是人骨子里的自卑,只要有了,之后的同一时刻,它们都会冒出来,挡也挡不住。
第二天,白招儿穿上了那双笨重的鞋,戴上了手套,一整天身上都是热热的。
这年的冬天,因为大黑的原因,变得不再寒冷。
白招儿第一次没有长冻疮,一颗都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