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宜不知家里已经乱作一团。
循着记忆里的轨迹,知晓他们家离河的距离有些远,要走上一盏茶的功夫,倒是靠着山边,向东走,走上百米就能看到一汪水塘。
密密麻麻的水草将水塘笼罩起来,看不清水塘的真面目。
这里靠近屏山,经常有野兽长虫之类的,因此屏山村的人不过来。
水塘的水颇为清澈,站在水边,用盆子装了一盆的水。
回去的路上,无意间在山坡下发现一些小蓟,顿时喜不自胜,真是瞌睡送枕头。
小蓟是一种野菜,全年都可以生长,也是草药,有凉血止血,祛瘀消肿的作用。
正好可以采摘回去,给几个孩子上药。
若是采的多了,就可以想办法煮成汤,填填肚子。
只不过,时下是初冬,新生的小蓟不多,她只能采一些春夏生的,勉强能用的。
除了小蓟,她还找到一些大蓟、地榆,都是凉血止血的草药,尤其是地榆,做菜煮汤也都可以。
采了一阵,约莫拿不了,陈静宜这才停下来,将自己衣服外褂解下,用来装草药,系成包袱状,背在身上。
冷风吹来,陈静宜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里面的缎背是麻布做的,实在不挡风。
当下,端起水盆快步往家走。
“大嫂,大嫂!”
转过山头,就听见二丫急切的声音,心砰砰的跳的厉害,怕家里出事,气喘吁吁地往家跑。
“二丫,怎么了?”
二丫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瞧见陈静宜跑过来,顿时像是找到家的小孩,呜呜的哭起来:“大嫂,你快去看看爹,他晕过去了,我和三哥找了你好久也没找到……呜呜呜,爹会不会死啊?”
陈静宜顾不得安慰她,端着盆子往邵保安的房间里走。
进去的时候,二郎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得满屋子打转。
“大嫂!你快来看看爹!”
二丫随后跟了进来,拉着她往床边去。
陈静宜放下水盆,二话不说,专注地为邵保安把脉。
却没发现,屋内的二郎大丫以及后脚进屋的三郎满脸的震惊和不解。
屋内静悄悄地,陈静宜的脸上愈加凝重,便宜公爹的身子犹如座破败不堪的房子,摇摇欲坠,只需要一阵强风就能吹倒。
此次从脉象看,属于急火攻心,虽不是强风,确是为强风的到来加速。
若是再不医治,最多就有半年的时光了。
他常年劳累,营养不足,心情压抑,加之妻子去世,儿子上战场,伤心过度,长久之下,肺,肝,心,脾,胃,胆皆有问题。
又得不到医治,半年,是最多的了。
若是想要治好,必须使用名贵药材,吃上几个月,这笔昂贵的费用,现在她真的拿不出来。
“大嫂,怎么样了?”大丫小心翼翼地问。
“额?”陈静宜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把他们的当做病人家属,并没有瞒着他们,勉强一笑:“爹是气急攻心才晕过去的,这些年,爹的身体熬坏了,五脏皆有问题,若是再不治,最多就能熬半年的时间,只要我们有钱可以抓药,爹就能被治好,现在我们没有银子,拿不了药。”
大丫二丫顿时绝望地哭了起来,
二郎颓废地蹲在墙边,垂着头。
三郎紧紧地攥着拳头,眸子里恨意迸发,咬着牙齿,从齿缝里蹦出三个字,令人遍体生寒:“王翠霞!”
陈静宜怕他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连忙道:“三郎别急,有大嫂,我们还有时间,大嫂一定会努力挣钱,给爹治病,你万不能冲动,别做傻事,不值当,爹也会受不了的。”只是这份钱能多久挣出来,她没有底,毕竟,她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通过原主闭塞的生活来的。
闻言,三郎颓然地松懈下来,垂首内疚的道:“都怪我,大嫂,都怪我和二哥吵架。”
“我们出去说,让爹先休息,四郎,你去看看你妹妹和子言,怎么这半天都没声音?”
陈静宜突然想起自己的便宜儿子,连忙道了句。
四郎应了声,率先跑了出去,跑到陈静宜的房间,没找到人,又跑到大丫二丫的房间,才看到两个孩子并排地睡在床上,这才回去跟陈静宜说。
知道两个孩子都好,陈静宜这才放心,带着小叔子小姑子坐在堂屋,开始询问今天的事。
小孩吵架很正常,但是二郎十八,三郎十一,都是听话懂事的,怎么能吵到让公爹晕过去的地步呢?
三郎颇为痛快,三言两语将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陈静宜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颇感自己太小瞧自己身上的担子了。
婆母过世,公爹顾不上,常年受王氏压迫,这几个孩子心理和身体都有问题。
作为长嫂,她怕是得担起这份责任,不为别的,只希望这些孩子将来不要拖她狗腿,让她收拾乱摊子。
二郎懦弱愚孝,又不识得几个字,不懂得道理,长辈教什么是什么,简直就是标准的古代愚民,要想改变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三郎胆子大,聪明,可是被仇恨压抑的有些偏激,好在孝顺,友爱弟妹。
除了他们,只有大丫和二郎差不多,问题比较大,其余几个比较小,容易教。
陈静宜悠悠一叹,她这个大嫂当的,还得当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