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秋梅动了动唇,绝望地道:“我以为我要死了!”
“你说什么呢?小孩子家家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崔氏擦了擦眼泪,忍不住斥责道。
“你先别说这些,大嫂帮你清理伤口,会有些疼。”
陈静宜动作轻柔为秋梅一点点将木屑清理出来,但是,还有一些很深的木屑被烂肉掩盖,只能等邵宁远来了之后再说。
停下手,望了一眼秋梅,见她上一点血色没有,疼得身体发抖,却一声不吭,目光呆滞,眼角泪水一直不停。
“她,为什么打你?”
陈静宜轻声问。
秋梅猛的攥紧双手,身体一颤,缓缓地闭上双眼。
“老夫人来的时候,我看见了,想去报信,她不让……”
声音逐渐消散,秋梅不再开口。
但是,陈静宜和崔氏皆是听懂了!
张氏居然因为秋梅想去报信而把秋梅打了!
两人已经不知该生气还是该感叹张氏不太正常的脑回路。
他们二房不好过,难道大房就能好?
怪不得今早谷子脸色不好,怕是那个时候就知道秋梅被打了吧?打成这样,邵谷远居然一句话不提!真是好样的!
“你是撞在哪了?伤口里很多木屑和泥土。”
秋梅凄凉地笑了笑:“不过是磕在了桌角,撞在了墙上罢了。”
她的母亲,犹如想要杀了一样,按着她的脑袋往桌子上撞。
那时,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你娘是不是疯了!”崔氏气地火冒三丈,她这么好的脾气,都想去狠狠地骂一顿张氏。
陈静宜感到太阳穴突突的跳,有一种要提刀杀人的感觉。
“娘子”
外面传来邵宁远的声音,使陈静宜心头的火暂时压了下去,将手中的棉布扔进盆子里,看了一眼秋梅,道:“这事,你暂时先别想,我会让你大哥处理。”
张氏心中怨恨他们夫妻,盼着他们不好,又不敢做什么,可这样三天两头的恶心他们,像今天这般,在背后里插刀,所作所为实在令陈静宜反胃。
就算不为了秋梅,为了邵家日后和邵宁远,她也必须让张氏付出代价!
端着水盆走出去时,邵宁远站在门口,忙将一坛子酒放在地下,接过水盆道:“我拿的是烈酒,匕首在我腰间。”
腰间?陈静宜伸手摸索一下,在腰侧找到了匕首,看也不看,对回来的谷子道:“谷子,你带着四叔和你大哥去找你爹。”
说着,她便将事情讲述一遍,又将秋梅的伤仔细地说给他俩听。
“脑震荡不是闹着玩的,严重的傻了,瞎了的,聋了的都有!秋梅是你妹妹,你就这么任你娘打骂折磨秋梅?你十八了!除了愚孝是不是连是非对错都不知道。秋梅想去报信,你娘便要打死她是不是!她根本不配为人母!”
加之之前种种事情,陈静宜对谷子意见很大,越说越气,声量也越来越大,整个院子都能听见,根本没给邵谷远留面子。
“邵谷远,你去问问你娘,她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我和你大哥对你们大房不好吗?她就盼着我们被主宅的人欺负!她是不是当我们好欺负!”
“对不起,对不起,大嫂,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谷子一直鞠躬道歉,直到后来,哭了起来。
他一哭,陈静宜顿时头大,觉得自己跟邵谷远发火有些迁怒,满肚子的火气硬是被压了下去。
她看了一眼邵谷远,理都不理,便转身回屋。
屋里,秋梅一字不落的将陈静宜的话尽数听进耳里,冰冷的心渐渐回暖:“谢谢你,大嫂。”
“哎……”陈静宜叹了一口气,将酒放在一边,又麻烦崔氏去取一个盘子,自己端来一盆新水,这才道:“你不用谢我,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不喜欢你娘,是因为你娘一次次找我的麻烦,认为我们二房应该养着你们大房,而她是大房长媳,辈分最高,所有人都应该让着她供着她。”
“我呢,脾气不太好,不喜欢被人欺负,所以,你娘没有在我这得到任何便宜。秋梅,我骂你哥,说的话是心里话,我气你哥愚孝,不管你娘做的多么不对,都不去阻止,不去反抗,没有想过,他还是你的哥哥,不曾保护过你,你也一样,有时,你们的默认就是帮助你娘一次次犯错的帮凶。”
“秋梅,你的人生是你自己过,你需要对你自己负责,你可以孝顺,但是不能愚孝。你要爱护你自己,保护你自己,你娘打你时,你可以选择很多方法保护自己,你爹还在,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我……”秋梅哑然,她根本没有想到过她爹,因为她爹从来都不管事。
她娘打她不是一次,她爹知道后不痛不痒地说两句,一点用没有,下次,他娘打的更狠。
久而久之,她习惯了不找她爹。
“哎……”陈静宜大致能猜出秋梅的心思,心头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一家子。
旋即,转移话题道:“你现在头疼吗?还有哪不舒服?”
秋梅轻轻颔首,虚弱地道:“头疼,晕,恶心,耳朵有嗡嗡嗡的声音,心里面憋闷,全身都不舒服。”
“你啊,是被打出了脑震荡,再加上失血过多,营养不良,才会让你如此难受,至于你的耳朵,应该没有穿孔,你不要多想,放开心,家里没有治你病的药材,我得让你大哥去县城抓药,你就先休息。”
秋梅缓缓点头,见她点燃酒,烤着匕首,脸色一白。
“你别怕,你头上的伤里面有很多烂肉,需要清理掉,会有些疼,你脑袋刚受伤,给你用麻醉药怕加重伤情,只能这么样,你忍着点。”
转头,陈静宜朝着崔氏说道:“四婶,麻烦你剪一块布让秋梅咬着。”
一切准备妥当,陈静宜开始为秋梅割除烂肉,珠儿握着秋梅的手,怕她乱动,崔氏在一旁给陈静宜递东西。
刀每割一下,秋梅浑身都在打颤,头上的冷汗如同雨滴一般不断地往下流,里面混杂着泪水与秋梅的血,看起来令人心痛。
许久,陈静宜停下手,擦了擦汗,总算是清理干净了,她不敢用力,又心疼秋梅,清理这么一个小小的伤口,弄得比前世做一场大手术都累。
秋梅浑身陡然放松下来,怔怔地望着棚顶。
“大嫂,我能去你家住吗?”
刚刚的疼痛让她清醒过来,未来,她只想为自己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