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结束了?”邵宁远走上前,牵起陈静宜的手问道。
“嗯。”
“那你去挑件衣裳,棉布短襟即可。”
“做什么?”陈静宜挑眉道。
邵宁远轻笑一声,在陈静宜身后推着她:“扮作下人,快去!”
角色扮演?陈静宜越来越糊涂,还没等问明白,便被他推向一侧的成衣区。
在邱掌柜含笑地介绍下,陈静宜只能开始选衣服之旅。
既然是要扮作下人,她便选了一套灰青色衣裳,
在内室试了试,还蛮合身的,便定下这套。
等她出来时,邵宁远如同变身一般,也换了一件衣服。
邵宁远身材颀长,身上穿着用冰蓝色上好锦缎制成的衣裳,上面绣着淡云流水竹叶花纹,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腰旁挂着羊脂白玉玉佩,与头上的白玉雕莲簪子遥相呼应,
有棱有角的脸俊美绝伦,一双剑眉下的丹凤眼望过来时秋波盈盈,高挺的鼻子下,厚薄适中的唇漾着令人炫目的笑容。
人人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说的真不差,就凭这身装扮,再配上邵宁远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沉稳高贵的气势,她真的信前世邵宁远是一朝首辅。
虽说平日邵宁远也不太像农户,但那纯粹是凭气质与教养,现在与平时相比,多了一些直面扑来的冲击感。
陈静宜双瞳剪水,眉眼盈盈,学着电视里下人行礼的模样,道:“小人参见公子。”
“哈哈,这么俊俏的小人快快免礼。”邵宁远哈哈一笑,走上前道:“看着可还顺眼?”
陈静宜双眼顾盼生辉,轻轻一笑:“岂止是顺眼,简直闪瞎双眼。”
“瞎说!”邵宁远敲了一下陈静宜的额头,顿时引来陈静宜抗议:“真是讨厌,这么爱敲我的头。”
两口子自恋又互恋地说笑一阵,使得邱掌柜不得不别开眼,生怕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等夫妻俩想起旁边快要含泪的邱掌柜时,陈静宜有些羞涩,邵宁远却是一脸淡然还顺便赠送邱掌柜一记冷眼。
邱掌柜:“……”他做错什么了?
两口子不理他,直接无视他不要银子的想法,如数付了银子后,走出清绣坊。
“我们现在去哪?”
“去见一个人。”经过市集人群时,邵宁远伸出手,想要牵着陈静宜。
“做什么?”望着伸过来的手,陈静宜愣了,旋即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公子,你确定我这身你拉着我合适?”
她可没有断袖的爱好!
“额……”邵宁远尴尬地收回手,他忘了,便是这样,他走到邵宁远右侧,将人群挡在外面,嘴里说道:“你不是说做酒精与做酒差不多吗?我知道一个人,他做酒一绝。”
“哦?”陈静宜颇感兴趣地挑眉。
“此人姓池名九,醉心于酿酒,又好吃酒,因此有一个酒痴的称呼。他一生都用在酒上,妻子死后便没再娶,无儿无女,我知道他时,他一直再找酿酒传人,因此不排斥人家观看他如何酿酒,只可惜,他致死都没找到传人。”
“致死?他是怎么死的?”陈静宜问道。
“被杀的,大概是六七年之后的事情,南面的草莽彪六起事,占了德安府南面四个县城,此人好酒,又号称千杯不醉,属下有人巴结他,知道酒痴的酒十分出名,便买来献给他。”
“酒痴惯于做烈酒,仅仅三杯下肚,便倒了。彪六心中不服,命人暗中潜入浔江县,绑走了酒痴,让他日夜酿酒,直到酿出他喝不醉的酒。”
“酒痴在酒一道上,十分执着,不肯掺假,许久之后,彪六恼羞成怒,将他杀了。”
“就因为这个杀了?”陈静宜愕然,这难道就是乱世?因为一点点小事便能杀人不眨眼。
“对啊。”邵宁远低头看了她一眼,知她心中所想,声音冷然道:“乱世,人命最不值钱,比这更不入眼的原因都有。几年之后,陆陆续续有很多人起事,有各地的藩王,有朝廷官员,还有民间草莽,这里面,大部分的人都是抱着趁火打劫的态度起事的,所求的不过是荣华富贵罢了。彪六就是这样的人,杀人不眨眼,后来被赵王收在麾下,因此我与赵王吵了一架,从那之后,我与彪六很不对付,可赵王信任他,用他牵制我,我会被诬陷,也有他的功劳。”
陈静宜默然,她第一次离乱世这么近,眼前似乎出现了几年之后民不聊生,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的场景,然而场景一转,那些争权者花天酒地,杀人如麻,狂妄自大,惨无人道,视百姓于牟取利益的棋子。
她突然觉得,心揪着难受。
但愿这一世不要这么惨,这样的事不要发生在她身上,或许她能做些什么!
知道了酒痴的事迹,陈静宜十分好奇,巴不得快点见到此人。
跟随邵宁远穿梭在县城的胡同之中,走了许久,走到城北一处老院子,停了下来。
陈静宜隐隐闻到一阵酒香,便道:“是这?”
“嗯,我跟邱掌柜打听了一下,不会错。”
邵宁远上前敲了敲门,许久无人来开,又敲了敲。
“没酒了,过两日再来吧。”院内传来一道粗犷地声音。
“迟老板,我们是北面慕名而来的,不急着拿酒,想要先定一些,能否谈谈。”
邵宁远扬声道。
片刻,大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一道黝黑壮硕的身影出现在两口子的视线里。
池九上下打量一番两人:“北面?”
邵宁远点点头。
“那进来吧。”池九敞开大门,转身走了进去。
陈静宜跟在邵宁远身后,走进院子,好奇地打量四周。
院子左面摆放着两排柴火,柴火劈的整齐,大小近似,右面摆放着两排木桶,木桶之后摆放着几排罐子,皆是一一对齐,十分整齐。院子东北角放着一些农具和她不认识的工具。
整个院子用石板铺地,整洁干净,整洁的令陈静宜不得不怀疑,这位酒痴怕是洁癖和强迫症,院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偶数和对称摆放。
走进堂屋,池九扔下一句:“坐!”然后转身出去了。
回来时,端来两碗……酒!
“家里没茶,只有这个,放心,不是烈酒,我平时当茶来喝。”池九将碗放在邵宁远旁边桌子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