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宜将手中的记录递给邵谷远:“你可以自己看,若是不信,也可以寻来邵保年与满香斋掌柜。你母亲当时是以邵保年三姨娘的身份去见的满香斋掌柜。”
邵谷远手哆嗦着接过纸张,只觉得几张薄薄的纸,足有千斤重。
他下意识地看向邵宁远,可邵宁远毫无表情,慵懒地靠在门边,目光凝视着陈静宜,并不看他。
邵谷远只好低头浏览,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脸色犹如被摧残过一般,毫无血色。每张纸上的字体公正,每个字,他都认识,可他现在恨不得从未学过这些字。
这上面,清清楚楚记录着,他的母亲,是如何与杨翠花密谋谋夺四房财产,如何分工,如何分成!
又记录着他的母亲是如何与邵保年商讨怎么给二房添堵,怎么将二房挣钱的法子变成自己的。
桩桩件件,时间,地点,人物,证据,证人无一缺失,确凿无疑。
邵保全见邵谷远楞楞地,伸手拽出纸张,低头看了起来。
他不比谷子等孩子识字时间久,许多字不认识,可连蒙带猜,也将这张纸上的东西看明白了。
瞬间与谷子一样,心中像是被刀扎了一般。
他们从不知道,张氏对二房的意见竟大到这种地步,一而再再而三算计二房。
她难道没有想过,自己的丈夫,儿女都是二房照顾着么?
她这样做,要致大房于何地?
“为什么?我已经跟你说明白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这么做?”
邵保全想不通,自从上次张氏拦下秋梅报信,将秋梅打成重伤,他们夫妻之间已经谈过一次。
他保证过,只要张氏好好对待秋梅,对待谷子,不去招惹二房与四房,他便永远都会护着她,让她管着大房的事物,做大房的主。
若是,她依然执迷不悟,起坏心思,他只能与她分道扬镳。
“当家的,难道你也信这几张纸,而不信我吗?”张氏还抱着一丝丝侥幸,希望邵保全能信任她,只要邵保全信她,她就不会有事。
可张氏有那么多“前科”,邵保全如何能全心信任,便是这次,张氏没有过问他,将秋梅许给杨二狗,只为了给之后的荣华富贵做铺垫,邵保全便没法子信她。
“大伯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才是正道,何苦往死路上走。”陈静宜毫不走心的劝了一句。
“你闭嘴!”张氏怒吼一声,怕她再说什么会让邵保全更难相信。
“行吧。”陈静宜无奈地摊手,笑着道:“原本,大伯母只要将事认了,我便给你在大伯面前留下最后一点尊严,谁让你好赖不分,既然如此,二郎,谷子,你们去大伯房间,将床底下右侧角落里的东西挖出来,记住,是在地底下。”
“是,大嫂!”二郎率先应道。
“不行!不行!”张氏半爬半跪地扑倒在二郎脚下,拽着他的衣服,慌乱地顾不上自己形象,狼狈至极:“你们不能去,不能去,那是我的房间。”
绕是以前在主宅,也不曾见过张氏这般心慌的模样,不曾见过她如此求人。
到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张氏定是藏了一些无法见人的东西。
邵保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觉得今日是这辈子最丢人的一天了。
事已至此,他倒是想看看,自己的枕边人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
“谷子,二郎,你们去挖,现在就去!”
“爹?”邵谷远有些犹豫!
“去!”邵保全大喊一声!
谷子不敢耽搁,忙拉着二郎跑了出去。
身后的张氏被推开,一脸绝望地望着儿子与二郎的背影消失,旋即眉目低垂,不知再想什么。
陈静宜将位置说的十分详尽,二郎与谷子很快就找到地方,两个人拿了一把搞头,将床底下的图刨开,刨了大约一尺,听见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二郎连忙扔了搞头,用手挖土。
两人挖了几下,便看到里面露出一个翠绿色瓷瓶。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由二郎将瓷瓶挖出来,两人没打开,直接端去给陈静宜。
陈静宜连碰都没碰,便让谷子将瓷瓶交给邵保全。
邵保全接过瓶子,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药粉,面露疑惑:“这是?”
“奇绝散,镇上汇明堂的独门毒药,专门用来让生病的牲口无声无痛的死亡,这一瓶吃完,神仙难救,当然,对人也是一样效果。”
陈静宜的话落,邵保全条件反射的将手里的瓷瓶扔了出去,好在,邵宁远反应快,一个闪身,在瓷瓶落地前接住它。
“因奇绝散是毒药,所以,任何在汇明堂购买奇绝散的人都要在汇明堂登记,并且,奇绝散只会使用这种翠绿色印有汇明堂三个字的瓷瓶装,若是大家不信,可以去汇明堂查登记记录。”
当初,重三查到张氏去买奇绝散,还用真名登记时,她只觉得张氏傻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想杀人还用真名!
她担心张氏真的会傻到底,给邵保全检查时,她曾发现邵保全体内有一点毒性,趁着手术之后的调理,为邵保全解毒。
这一点,除了邵宁远之外,她谁也没说。
“当初,娘子说,大伯你中过毒,不严重。”
刚想到这,身后的邵宁远即时补了一刀。
中过毒……
众人目光看向邵保全,旋即,缓缓转向那个瓶子。
奇绝散,中过毒,不言而喻,张氏想将奇绝散用在谁的身上,而且已经用过了。
如果说,利用、怨恨二房,处处与二房为难,张氏尚有机会辩驳。
可杀夫,证据确凿,哪还容得了张氏狡辩。
“你居然想我死!你就这么想我死?”
邵保全凄凉一笑,难以置信。
“对啊…”所有的秘密都已经败露,张氏那一瞬间反而踏实的无所畏惧了:“早在陈氏说你的腿能被治好时,我就想你死了!哈哈,明明我是三房辈分最大的,可处处要看一个小辈脸色,作为我的丈夫,你不给我撑腰,却处处维护陈氏,我想要你死又怎么了?”
“不止是你,还有你们二房和四房,我不好过,大家就都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