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缠斗，耗尽了莫问几乎所有的力气，他满身血污地坐在那里，视线盯着窗外，语气缓慢，却难得的没有被咳嗽扰乱。

“他并不适合这里，他也不需要来这里，他有爱他的父母，有体面的工作，原本能安稳的过完一生，为了我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同财团签约，一次、两次，侥幸活下来后，或许是觉着也不过如此，看，死了吧？”

他声音越来越低，眼泪无声的滑落：“何苦呢？我不是已经说了么，就算你因为我死了，我也不会认你的，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呢？”

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终于，他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眼泪鼻涕让他更加狼狈，却顾不得去擦一下。

他只剩自己了。

那个从知道他身份之后，便一直默默守护着他的人，终于也走了，可是他连一声‘哥’都没有冲他喊过。

因为他怪桑陌。

只因为他生来带着病，父母就丢下他，而桑陌却能从小享受本该也属于他的一切。

甚至，桑陌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直到他成人，在一次完成任务后受了重伤，被桑陌阴差阳错的捡了回去。

他不知道是怎么被发现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桑陌便认定了他是他的弟弟。

他受到了自出生以来最温柔的照顾。

桑陌大大咧咧，穿着也骚包，说话十句能有九句没个正行，看起来并不靠谱，可照顾他来却非常细致，像是要把前十八年亏欠他的全给补回来。

直到他再次出任务。

桑陌堵在门前，固执的不让他离开，除非——“你带上我，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一个从未接触过星际穿越的人，和一个已经成功完成两次任务的人说不放心，不知是可笑多一些，还是可悲多一些。

但他不在意，爱跟便跟，只是无论做什么，他也不会认这个哥哥的，对他再好，十多年的亏欠也并不能随意的就补回来。

前两个任务是成功的，桑陌长袖善舞，一般冒险者除非必要也不针对他，只是命运之神并没有一直眷顾他们。

奚辞问他，桑陌死时他在想什么。

其实，他什么都没想，他看着满身血污，躺在奚辞怀里的桑陌，脑袋一片空白。

怎么甩也甩不掉的人，突然那么安静了呢？

那透过人群看向他的眼神，为什么依旧没有一点责怪，只有着担忧呢？

莫问低头，看着沾染血腥的双手失了神，他之所以成为冒险者，就是为了活下去，为了告诉狠心的父母，他们的抛弃是错误的，就算他生来便带了病，他也能创造巨大的财富，会比那个他们选择了的孩子更加的成功。

这样的执念，没有换来他们的重视，却害死了唯一一个在乎他的人。

是他错了。

如果他早点告诉他，亏欠他的是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不是他这个当哥哥的，况且他并没有真的怪他，是不是他就不会这般毫无留恋的选择死亡了？

哥，其实我是在害怕。

害怕认了你，你心中的亏欠便会慢慢消失，便不会再这样关心我、照顾我了。

现在我要怎么办，我弄丢了你，我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