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兆邦长吁一口气,咬牙道:“我这闺女养的还真是勇!”
“是啊,我还听说昨是太子殿下送我们淮姝回来的呢。”秦文娇添了碗文思豆腐羹,不紧不慢道。
江兆邦左瞅瞅右看看,不见江夙的影子:“淮姝呢?”
“刚刚在你叹气的时候跑了。”
这边,江夙确实是跑了,但她却出乎意料的没有跑回淮愫阁里,她打算直接带着舜英和款冬跑出延平王府。
她在王府后院里寻了辆出行的马车,与款冬说道:“去成蹊山庄。”
款冬点点头,前去驾驶马车。
而小丫头舜英则与她坐在马车里,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她:“郡主去庄子上干什么?避难?”
“不,杀人。”江夙轻飘飘道。
小丫头被吓了一跳,认认真真的劝她:“郡主,我们是法治社会,不能杀人!但郡主——你可以砍人!片人!可以毒人!郡主你那么温柔,还是给对方选个比较温柔点的死法吧。”
“成!”
成蹊山庄是江夙出生时外祖赠予的百日礼。
取自: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顾名思义,就是希望江夙以后能真诚、忠实,有信用,这个山庄包含了长辈对她的期待与寄语,自她可以识文断字时,就被延平王夫妇交给了她管理,再无过问。
离京都极近,是个最危险也是个最安全的地方。
江夙到时,已经是巳时。
入眼是一片怡眼的海棠,蔓延千里,花开似锦,红花绿叶鲜艳的娇嫩,花枝招展似与朝日争辉,恰巧有一阵风吹过,只见海棠迎风峭立,玲珑的身姿风韵动人,既香且艳。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这是,成蹊山庄主院的外墙上江夙外祖母亲题的诗。
回廊之下是颗颗光润滑腻的鹅石甬路,江夙踏过小路便慢慢走至,似是想到了什么,朝那依稀养在廊上的鸟雀伸手动了动笼子。她抬眼只见紫竹密布,海棠攀枝,便知晓是快看见她要杀的人了呢。
“款冬,带弓箭了吗?长矛,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什么都行!”
款冬愣神:“带了把金错刀,郡主想要弓箭吗?我记得成蹊山庄里的各个角落属下都藏的有。”
待款冬拿来绿玉弓后,江夙才往前走去。
眼前只见一个穿着绛紫直裰对襟窄袖长衫的少年半倚在枇杷树下啃着枇杷果,枇杷枝繁叶茂、绿荫如盖,日光从斑斑点点的空隙间漏下几点光斑在那锦衣华服的少年脸上,足与江夙有九成像,只是不如江夙这样明艳动人、英姿飒爽,反而显得更风情万种,相貌堂堂些。
正处于少年感与魅惑感的临界点。
江夙站在原地,手里拿着款冬磨的锃亮的金错刀目光如炬的注视着枇杷树下的那人,这金错刀刀身细长,刀尖锋利,一看就是把好刀!她摩挲着刀,不咸不淡的冷笑一声,飞速的把刀飞了出去。
“砰!”正中那男子头上不过一毫的地方。
那人头顶生风,好似有阵旋风略过,抬头一看,原是把金错刀!竟快的连他都没发现,这才后知后觉的大叫:“是谁!是谁要谋害本世子!”
江夙嗤笑一声,接过款冬手上的绿玉弓,从舜英捧持的箭筒内拿出一支箭,安在了弦上。
他也看见了江夙,站起身来焦急得大喊:“妹妹妹妹妹……我的好妹妹,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放下你的弓箭!放放放……放下你的弓箭,有事好商量,有话好好说!不要动粗……”
江夙望向了他手上的枇杷果,那果子颜色澄黄,果实小巧,正被江沂放在胸膛之间。
“我的好妹妹啊,我的好妹妹啊,你哥我要想死你了,这么久没见哥哥了,怎么呢一见哥哥我就动粗呢?是不是……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好说,没必要的,没必要。”眼看自己妹妹再一次的拿起弓瞄准了他,江沂表示他只能一动不动的待在原地,好寻求江夙的良心发现。
“我今日特意穿的骑装,哥你也不能让我白穿吧!”
江夙今早特意挑了一身大红琉金锦的祥云纹圆领骑装,上面还绣着大朵攀枝娇艳的海棠,寓意就是为了送江沂上天堂。
这么好的机会,她又怎么会错过。
江夙飞速的持弓拉弦,向她亲哥江沂射去。她凤眼上翘,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愉悦,眼里亮晶晶的,波光潋滟的像天上的星子,不点而红的朱唇微微勾起,上挑着一丝弧度,面若桃花,艳若桃李,俏丽多姿,真是桃羞杏让,莺惭燕妨。拉弓射箭之姿英姿焕发、意气风发,就像一个真正的纨绔少年郎一般。
短箭迅速的飞出了江夙手中,速度极快,不偏不倚的射中了江沂手中的如元宝大小的枇杷果。
江沂迅速软下身子来,被吓得拔腿就跑。
谁知,一转头,就是提前在这儿等他的款冬。
他又往后面跑去,
后面是舜英。
但如果江沂向前跑去,那么他将面对的是江夙……
向右跑去,又是颗大的枇杷树。
也就是说,江沂现在完完全全的被江夙堵死了,想跑都跑不掉的那种。
江沂接受完现实,强颜欢笑、扭怩作态的返回了原路,直视着在这儿等他的江夙。
看着这样相像的一张脸,江沂再次强颜欢笑。
来谁不行?来他妹!
江夙径直走过来,自在的坐到了枇杷树下面的椅子上,占了江沂的位置,耀如春华的小脸渐渐被绿荫遮住,显得粉面含春:“来,说吧,为什么要离京?”
“就是想出去玩呗,还能有什么啊。”江沂放荡不羁道。
江夙端过庄子上侍女递过来的茶水,小小呷了一口,抬眼望他:“你觉得我会信?”
“就是想去领略外面的花花世界,感受感受温柔乡。”
她拾起金错刀,流连的看了几眼刀尖和江沂的脖子。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江沂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语气刚了一些:“就是出去玩,没别的!”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你这吁气的姿势与阿爹一模一样。”她深深的注视着金错刀,“江沂,你还是死鸭子嘴硬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