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江都城下大军云集。
与之前的江淮军匪气不同,韦青现在打得是隋军旗号,正儿八经的官军。
再加上军纪严明,吴军新隋军的战力几乎一日一变,很快就恢复了经制之师的模样。
宇文阀本来意图经营东南,奈何军中兵士都是关中子弟,意在北归。
宇文化及不得不四处征集牛车,搜寻粮草,准备来年开春,率军北返。
现在却被十五万大军,围在江都城中,必须打上一仗!
对于韦青这个新出炉的吴国公、大丞相,他是从来没放在眼中。
因此宇文化及,火速册立秦王杨浩为帝,自称大丞相、许国公,分兵守城,抵御吴军新隋军进攻。
吴军大营,每日各路军情,如雪片般飞向韦青的案头。
此时已经是十二月初八。
吴军攻打江都城已经半个多月。
韦青现在停留在一艘五牙大舰上,坐镇水师。
这次讨伐宇文化及,他任命了宋阀继承人宋师道为步军总管,负责攻城事宜。
帝王者,用人是基本要素之一,而不能事事都亲力亲为。
作为回报,宋阀也派出了八千精锐,宋阀的二号人物地剑宋智前来辅佐。
此君乃是宋阀主战人物之一,智勇兼备,深通兵法。
这是宋阀归附龙凤政权的条件之一,支持汉人血统当皇帝是一方面,宋家要发展是另一方面。
可惜攻城不顺。
他准备另换主帅。
“宋师道看似风度翩翩,实则无什么大用。
宋缺是赔了女儿又折兵。”
想到这儿,韦青哈哈大笑。
“眼下大军攻城不果,你今天为什么如此高兴?”
傅君瑜慵懒的靠在他怀中,鬓角的头发散乱,白色武士服半遮半掩,胸口露出大片雪白。
她作为护卫随行,却找到了身为女人的快乐。
韦青笑着道:“欲速则不达。宋阀想要大发展,就得拿出应有的本事。
至于江都城,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
宇文化及外无援兵,内部又军心不稳,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
傅君瑜娇哼一声,道:“算你有道理。还有啊,那你宋师道看向妾身的眼神,可是有几分贪恋呢。”
啪!
韦青在她臀上打了一巴掌,随后便开始新一轮的征伐。
将士军前半死生,美人账下犹歌舞。
傅君瑜扬起脖子,秀发飞舞,檀口发出阵阵低吟浅唱
江都城外,吴军的军营绵延十余里。
半个月来,双方互有胜负。
城下已经尸积如山。
城内有宇文化及的精锐镇守,而且天宝大将宇文成都是不是领兵出城逆袭。
吴军的攻城战一开始就打得很不顺利。
轰!轰!轰!
一块块巨石横空,砸向江都城方向,或被城墙弹回来,或落在城内街道上。
箭雨呼啸,双方的厮杀极其惨烈。
战火纷飞,总督攻城战事的宋师道一言不发,沉默不语,虽然面上表情如古井无波。
但江都城的战事如一块大石头压在他心头。
宋师道身上寄予了岭南宋阀的厚望,但他实际上却厌恶战事,更做不了一个真正的统兵大将军。
铛铛铛!
鸣金声响起,吴军如潮水般退去,厮杀了一天的两军将士都松了口气。
申时左右下午三点,中军大营一阵轰动,举着青色令旗的一个传令兵,狂奔而至,道:“大丞相、吴国公到!”
宋师道整理衣冠,往中军大帐而去。
叔父宋智负责安顿。
青衣黑甲的虎卫军护送韦字大旗缓缓而来。
宋师道走在最前方,领着诸将迎上去。
韦青坐在一辆六匹骏马拉着的车驾上,黄罗伞耸立,周围铁甲环绕,威严肃穆。
“拜见丞相。”宋师道领诸将上前行礼。
韦青走下战车,挽住宋师道的肩膀道:“走,去瞧瞧江都城的阵势。”
不说其他,上来直接问军情,平白为诸将又增添一份压力。
宋师道领命,当先引路。
后面是戴义、彭双刀、阚陵、韩世鄂、左难当、徐绍宗、陈当世、陈当道、任鬼、吴操、孙安、独孤僧达、独孤雄、沈光、麦孟才、来整、钱杰等有名有姓的步军将佐。
“宇文化及现在分兵据守城头,兵力与咱们不相上下,若是强攻硬打,会损失很大。”
宋师道落后韦青半个肩膀的距离。
吴军诸将都在,纷纷侧耳静听。
“预估会损失多大?”
“末将不敢妄言。
某已将从岭南带来的精锐放在南门外集中攻击,再命各部兵马轮转攻城,虚留北门给宇文化及逃生。”
宋师道略带无奈的笑笑,“江都城里的禁军,都是来自关中的精锐,北人善战,强攻难以奏效,战事棘手的很。”
韦青还没说话,跟在两人身后的彭双刀插言道:“宇文化及的兵不怕死,我们的将士也不怕死。怕死的人还打什么仗?”
他的话语,颇为无礼。
论资历,宋师道固然不如他,但现在确实步军统帅。
宋师道性子柔和,并未发火,只是静静的等后裁决。
“现在是冬日。”韦青伸手感受了下冷风,岔开话题,“此战不能耽误来年的春耕。”
随后领着众将,巡城一周。
只见城头山战旗密集,来自关中的骁果禁军的斗志犹在。
半个时辰后,众人才返回军营。
此时,地剑宋智将攻城事宜一一介绍。
最后,韦青问道:“宋将军,孤只问一句,要多久才能攻下江都城?”
他以孤自称,就是表明公事公办,施加压力。
时不我待!
李渊已经尽取关中,李世民已经登上乱世舞台,开始散发耀眼夺目的光辉。
宋师道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叔父宋智身上。
宋智沉吟一会,才道:“若是各营轮流强攻,再有一个月应当可破。”
在他看来,宇文化及军心不稳,要是给了对方足够的压力,必定能迫得对方弃城北走。
“一个月破城?”
韦青重复一句,正要答应。
“十日!只需十日,末将担保能攻下江都城!”
忽然一个声音直插进来,掷地有声,豪气冲天,慷慨激昂。
众人纷纷侧目而视!
彭双刀上前请命,朗声道:“只要让末将指挥全部兵马,担保十日能攻破江都城。”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军中诸将都惊呆了!
众人都知道彭双刀是主公亲军山自营的第一员大将,桀骜不驯,但此刻竟然硬怼宋阀,着实出人意料。
宋师道为人宽厚,宋智经验老辣,把军中事务调配的井井有条,兼有八千本部精锐效力,没有人不服气的。
彭双刀当着众人的面拆宋阀的台,不异于同宋家结仇。
宋智大怒,眼睛如利剑般,盯向彭双刀的眼睛,仿佛想看出他到是不是出于别人授意。
宋师道低下头,不愿意同人气争执。
彭双刀排众而出,走到前面,单膝跪地,大声道:“末将担保十日攻破江都。”
“军中无戏言!”
韦青神色冷峻,心中实则欢喜。
彭双刀本就是骁勇之将,现在又又主动请缨,必将脱颖而出!
不得不说,虽然彭双刀爆发出来的高昂士气,正是目前军中最需要的。
彭双刀昂着头,大声道:
“末将愿立下军令状,如十日不破江都,献上项上首级为丞相祭旗。”
“壮哉,彭将军!”
韦青大喝,“我不要你的首级,我要江都城,我要宇文化及的首级!”
此话一出,原本出身江淮军的诸将同时发出欢呼声,一边的宋师道似乎被遗忘了。
彭双刀壮怀激烈,他从军十余年,累立战功,却不得赏识。
如今遇上明主,岂能不把我机会?
因此,更要勇往直前,成为吴军中第二人,超脱众将之上!
韦青再次望向宋师道,问道:“十日破城,宋将军怎么看?”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宋师道身上。
这个宋阀的继承人,并没有如众将想象那般愤怒。
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涵养真的很好。
“彭将军有信、布之勇,壮志可嘉。十日之限,末将做不到。”
韦青来问他,显然已是准备让彭双刀接掌帅位,他认了。
“好,”韦青顺着口风接下话头,
“宋将军和彭将军是我左膀右臂,各有所长。彭将军勇冠三军,不惧艰难。攻打江都这一仗便让彭将军来显身手。”
彭双刀的脸上终于现出喜色。
“好,那便请回军营中交接虎符令箭,从今日起,步军兵马都归彭将军统领。”
韦青拉着宋师道的胳膊,“你辛苦半月,也该好好歇歇。
晚上,我请你喝酒。”
虽然把军权从宋师道手中剥夺交给了彭双刀,也没有表现出,对宋师道的疏离。
吴军营中鹿角、营帐布置的整齐有序,韦青对宋师道、宋智叔侄,一路赞不绝口。
走入中军大帐后。
韦青忽然回过头,朝诸将道:“吴军能攻下建邺,大破沈法兴,乃是众将同心同德之故。你们都需要谨记!”
这番话敲打之意很明显。
场面平静下来。
他示意彭双刀上前,准备当众拜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