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早已经逃也似的离开叶记酒铺。听到叶二娘的怒吼,耸耸肩,暗道:随你的便,反正买酒又不是老子掏钱。
带上大黑狗继续往镇东走去,少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打算去找自己的好朋友唐音玩。
跃龙镇两座私塾,为了区分,便以所在地不同分别称呼为东塾和西塾。唐音所在的东塾,只有一名夫子,姓秦,来了小镇将近二十年了,一直勤勤恳恳教书授业,肚里的学问的确不算小。
东塾坐落在镇东青叶街,旁边是一座颇为壮观的武圣祠。里面供奉着一尊历史赫赫有名的武将,同时他也是一位境界极高的山上武修。
离放学还有一会儿,李扶陵等的无聊。便在武圣祠外打量。大黑狗趴在武圣祠门口最底下的一级台阶上,眼神浑浊。
武圣祠大门口共有九级台阶,门上的飞檐勾角,雕描刻画无不栩栩如生。更令人称奇的是大门最顶上还刻有两条四爪长龙,在争夺中间一颗夜明珠。少年喃喃道:“这跃龙镇不过南梁国境内一处偏远小镇,竟然有二龙戏珠这般罕见格局。这几年来,我在小镇上四处溜达,的确发现不少令人奇怪之处。那人说的不错,这小镇的水确实不浅。”
世间建筑布局,讲究一个藏风聚气,山水相依。二龙戏珠便是其中一种极为罕见的盛大格局。一旦成型,可使同辈子弟良性相争。决出两人进行最后的大道之争。获胜者可以得到一份妙不可言的大道馈赠,其余人或多或少也会得到一些大道庇护。这就是二龙戏珠格局真正的逆天之处了。无论如何,最终的结果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就在少年看的出神之际,肩膀被人猛的一拍。李扶陵神色不悦的转过头,眼前是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姑娘,明眸皓齿,光瞧上去就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淡雅气质。宛若幽兰,长在空谷。令人见之忘俗。
少女便是唐音,李扶陵在小镇的好友。她惊喜道:“李扶陵,你咋来了?”
见是唐音,李扶陵换上一副笑脸,反问道:“怎么,我不能来?”
唐音忙说,“哪能啊。就是好奇你今天不用打铁的吗?”又低头看见趴在台阶上的大黑狗,一脸欢喜,“客庾也来了。”客庾是大黑狗的名字。当初陆师傅给起的。
李扶陵笑颜逐开,拎起手中的酒,示意道:“喏,老陆今天心情不好,光顾着喝酒了,哪来的心思打铁。上次的存货都喝完了。这不打发我来给他买酒,他老人家无心打铁,我这小小学徒自然乐得清闲。”
少女撇撇嘴,轻声道:“恁没大没小,人家可是你的师傅。”
少年嘀咕道:“又不是我非要这么喊他。你也知道的,是老陆他自个儿要求不让我叫他陆师傅,喊他老陆的嘛。”
说起此事,倒让长大在外界,见过不少世面的李扶陵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普天之下,无论是高来高去的山上神仙,还是浪迹江湖的山下游侠,亦或寻常市井的匠师学徒,再或者学堂书院的夫子学生。都是极为注重师徒名分,称谓尊卑,长幼有序的。
但偏偏铁匠铺陆师傅不拘一格,向来对这些旁人极为看中的东西,却是半点也不在乎。在将少年带进铁匠铺的第一天,就立下了这条极为古怪的规矩:不许李扶陵称呼他为师傅,至于叫啥,陆铁匠倒也光棍,让少年随便叫啥都行。
虽说铁匠是难登大雅之堂的行业,但也不必这般惊人眼球吧。思虑半天,李扶陵才想出了老陆这么个不十分失礼的称呼。
唐音的家在镇东桂花巷,与东塾学堂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以唐音二人的速度,两人边走边聊,说说笑笑,一刻钟不到就已到了这条满巷皆姓唐的桂花巷。
李扶陵半点不见外,推开门直接进去,唐音对此司空见惯。跟在少年身后进去。院子里坐有一位头发全白,脸上满是褶子的老太太。拄着一根枯黄色的拐杖,见是二人进来,笑意吟吟地盯着李扶陵看,老人家眯着双眼,与少年寒暄。倒是有些冷落了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唐音丫头。
柳婆婆让唐音倒茶给少年,平素心境平和,凡事都不大上心的少女,看了李扶陵一眼。乖乖去倒茶。
老人家又问道:“陵哥儿今儿怎么有空闲来串门,铁匠铺那边不忙的吗?”李扶陵摇头,把老陆遣他来买酒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柳婆婆对陆师傅喝酒倒是没说什么。笑脸对少年道:“陆师傅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陵哥儿跟着他,保管能够学到不少的。”看了一眼坐在少年旁边的唐音,调笑着说,“等到你出师之后,挣得多了,我就做主把我家阿音嫁给你。你觉得咋样啊,陵哥儿。”
“噗”,听到这话,李扶陵喷出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有些吓着了,委实是这小镇民风太过彪悍,少年信誓旦旦道:“婆婆说笑了,我与唐音那是最要好的朋友了。这种事您可不要乱说,我一大小伙子,自然不怕那些在市井小巷流传风言风语的,可是唐音一姑娘家的,到底还是要注重名节。”
唐音半羞半怒,俏脸通红,“臭小鬼一个,谁要嫁他了。”
李扶陵被柳婆婆的话吓得不轻,借口打水,担了唐家的水桶就着急忙慌地出门了。李扶陵虽说尚未成年,但八岁被陆师傅带入小镇,现已有六年。经过常年打铁,李扶陵的体魄早已不可与初入小镇之时同日而语。
现在个头起比陆师傅低也低不了多少,身上腱子肉也已初具规模。
整日打铁,也练出来一把子非凡的气力。自从几年前在镇子前面的玉陵江畔与唐音认识,并被带到唐家吃了一顿饭。少年了解到唐家只有唐音与柳婆婆两人后,便主动承担起唐家打水这类耗费体力的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