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冽闻言冷哼一声。
“是又如何?别忘了,你教云卿医术,也不过是想让云家和九幽对上,我不管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谁也不能把云家当刀使。”
云冽眸光深冷地凝视着兰时。
“我感激你救了我夫人,不过你为何救我夫人,你我心知肚明。”云冽话音一转。
“你教云卿不过一月,想必她也只学到了些皮毛,还远不到可以学习《药王经》的程度,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你日后回九幽,也不得告诉你师父你教云卿一事,否则……”
“我会杀了怀秋。”
兰时猛地抬头看着云冽。
她的眸中暗藏着太多的情绪。
有惊愕,有愤怒,有仇恨,有绝望。
似乎是这些情绪被她压抑得太过,使得她如今隐隐有崩溃的迹象,气息不稳,连指间都在微微发抖。
“我不过是想活下来而已。”兰时垂下头去,整个面容隐藏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只是她的声音极幽冷,像是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女鬼。
“林家被灭门,只剩我与姐姐,从九年前的那个年夜开始,我就是一个孤魂野鬼了,我虽逃了出来,但是我的噩梦也没有终结,只是才刚刚开始。”
兰时轻轻伸出右手,慢慢地覆上了脸颊,泪水悄无声息地从她指缝滑落,没入冰冷的地里。
本不该在这里哭的。
被狼群撕咬的时候没哭,被罚在九幽山崖跪一整夜的时候没哭,被蛊毒发作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时候没哭。
可是现在她实在太难受了。
“你们所有人都只把我当成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而已,根本不会有人在意我的死活,就连我唯一的亲人,现在也变成你们威胁我的筹码。”
兰时眼底的火焰像是彻底燃尽了,只剩一片令人绝望的灰败。
“从今日起,你不要再接触云卿了。”云冽说完不再看兰时。
“你可以走了。”
兰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翠竹苑的,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着,茫然地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师父,狐狸师父!”
直到一个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走到了她面前,还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才有些缓过神来。
“你怎么了?”
云卿疑惑地看着兰时,她脸色苍白,眼角还隐有泪痕。
她从来没有见过兰时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
“是出什么事了吗?”云卿见她不回答,再次开口问道。
“兰时姑娘,你还好吗,要不然我送你回菏风院休息。”怀秋见兰时这样,也忍不住出声关切。
兰时抬头,目光空洞地看着怀秋,她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没事。”兰时说着,自己又向着菏风院的方向走去。
云卿跟怀秋对了个眼神,又赶紧跟上兰时。
“狐狸师父,我们今日学什么呀!”
兰时不说话。
“师父,我给你带了两匹锦缎做新衣,你喜欢什么样式可以和怀秋说。”
兰时依旧沉默。
“我听说一品楼的松鼠桂鱼很好吃,我刚才让茗春给我去买了,一会你去我院子里用午膳吧,我们一起吃。”
兰时顿住了脚步。
“我不是你师父。”兰时声音缥缈。
“从今日起,我不会再教你医术了,你也不用来菏风院了。”
“别再跟着我了。”
兰时最后一句话里带了一丝明显的厌恶。
云卿顿在了原地。
“我又做什么惹她生气了?”云卿看着兰时的背影不解。
怀秋也疑惑地摇了摇头。
“难不成她还是不喜欢我叫她狐狸师父?不应该呀,我都叫了这么久了。”
云卿之前因为兰时的狐狸眼,所以就叫她狐狸师父,虽然兰时最初听到这个称呼还给了她头一个爆栗,但后来耐不住云卿每天都喊,所以兰时就不再管了。
是出什么事了吧。
云卿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翠竹苑的方向。
“我爹今日没去巡防营吗?”
“是啊,将军这两天都没去。”怀秋回道。
“哦。”云卿眼眸转了两转。
“那小姐,我们现在回去了吗?”
“回去呀,难得不用上课,我可得趁机多看会话本子。”云卿眨巴着大眼睛冲怀秋笑了笑,转身向着沁月阁而去。
“那好吧,小姐,你慢点走……”
、、
入夜,菏风院内。
“什么人?!”意双刚刚才做完活,正打算去休息下,突然听到一旁小道上有脚步声。
“是我。”云卿从小道里走出来。
“大小姐……”意双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一个鬼魅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意双身后,一记飞快的手刀向着意双的后颈落下。
意双身子陡然一软,向后倒去。
她身后的人影伸手接住了她。
“小姐。”弥夏抱着意双,皱眉看着云卿。
“你把她放去柴房,然后去门外把风。”云卿说着,眸光落在了不远处兰时的屋子。
“小姐要一个人去见兰时?”弥夏沉声道,“太危险了。”
“危险?”云卿闻言眸光变幻了几分。
“我爹已经跟你们吩咐了?”
“是,将军不许小姐再接近兰时。”弥夏如实回答。
“那你听我爹的,还是我的?”云卿歪着头看向弥夏。
“我去把风,小姐有什么事,可以马上叫我。”弥夏说着一把扛起了意双,向着柴房而去。
云卿眯着眼睛看了会弥夏潇洒的背影,突然觉得弥夏要是个少年,应该也是挺帅气的吧。
此时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原本皎洁的月。
月黑风高夜,真是适合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云卿来到兰时寝屋门口,抬手扣门。
“谁?!”兰时的声音响起。
“是我,狐狸师父。”
云卿话音一落,门开了一条缝。
“你现在过来做什么?”兰时不解。
云卿蹭着门缝进了去。
她小手把门一关,冲兰时扬起一个笑容。
“我过来帮你呀。”
兰时神色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就恢复了冷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又坐回了桌子旁。
“你难道不想见傅谨言了?”云卿小鹿般的眸子澄澈纯净,清清泠泠地看着兰时。
“你认命了吗?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