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上的风很冷,吹在身上像沙砾磨皮,六个人衣衫单薄迎风而立,也没人觉出冷来。
想想即将面对的强大外敌,当年三万英魂又一次唤醒了他们的热血。
前一刻还漆黑一片的夜空,在下一刻便被太阳照了个亮亮堂堂。
几人站在阳光下,浑身都被披上了一层金光,像极了即将出征的将士。
只听风琳说道:“朝堂有朝堂的人管,江湖有江湖的人管,这些靖王倒可以放心。”
“风前辈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王靖默然暗许,心头一松。
心情放松后的王靖,习惯性的伸手去摸腰间的青色鼻烟壶,一阵摸索后,猛然惊觉鼻烟壶已经不在身上了。
近来由于心里一直想着,要怎么跟儿子温玉解释当年与陶婉儿的事,所以有好多事,王靖都没有在意,甚至连他这身青色的绸缎衣服破了三个洞,他都没心情理会。
此时突然发现鼻烟壶不见了,这倒让他很吃惊,这种事是从来都没在他身上发生过,
鼻烟壶是父亲王之硕留给他的,对他来说,就相当于萧小二的铁剑、刀一刀的刀、百里飘雪的魔琴,是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身边的。
王靖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最后他终于知道他的鼻烟壶去了哪里。
野藤原,对,就是在前不久,野藤原不请自来,来到王靖的住处,以拜访为名,实则却是要挑战于他。
自认为武功不坏的王靖,应下了那场挑战,结果在五招内便惨败,鼻烟壶正是在打斗时掉落的。
那次切磋完,野藤原居然很客气,临走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都说靖王心思玲珑,武功却是不济,我今天不想杀你,不代表明天不想。”
对于野藤原这个人,靖王后来也没查出来什么名堂,只知道野藤原是来自一个神秘的小岛,初来中原也不知为何。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了野藤原的用意。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野藤原是四皇子的人,刚来中原便给他来个下马威,正是要敲山震虎,让他知道现在天下是谁的天下,能明哲保身最好,即使不能,也让他明白应该依附于何人。
还好在他交给温玉的那轴羊皮卷上,野藤原的名字也被他写了上去,还特意标注,警示温玉要小心提防此人。
可惜羊皮卷已经被温玉划烂,而当时心思沉沉的王靖并没有发觉。
“风前辈,我现在还是很担心温玉那小子,能不能应付当下大武王朝错综复杂的局势。”王靖不无担忧的说道。
风琳也是做父亲的人,他当然能体会王靖此刻的担心,毕竟他也时常担心他儿子风凌桦的安危,
只是有时候做父亲的,不得不放手,让孩子去放手一搏,只有那样,孩子才可能自己长大成熟起来。
风琳微笑道:“靖王,温玉这孩子我还是了解的,他天资聪慧,遇事沉着有大主意,这一点,你也不用操心的。”
王靖深表同意的点头道:“的确,在那次蒲大公子运往西域的银子被劫,我就知道那件事一定就是温玉这小子做的,
当时我出面讨要,他居然可以不跟我当面交涉,便把事情处理的圆润不乱,我便知道这小子不简单,是个办大事的。”
父亲夸起自己的孩子来,当真是夸出花来都会觉得意犹未尽,
不过很快,王靖便又愁容满面,悻悻的说道:“可惜,温玉的武功只怕也像我这般,上不得台面,这次江湖上又出现了好多棘手的人物,我真怕他到时候无法应付。”
风琳一听王靖是担心这事,顿时满是自豪的哈哈笑道:“靖王,你要是担心这个,那就大可不必了,当年你把温玉交给我教导,他已经从我这里学会了灵虚指,武功上的造诣已经能挤进一流高手的行列。”
“灵虚指?”王靖面露喜色,不过他也不知道灵虚指是不是高深的武学典籍,遂即说道:“相信风前辈教的自然是无敌的武功。”
风琳听到王靖幼稚的问话,禁不住都快笑喷了,呵呵笑道:“世上哪里有无敌的武功,只不过灵虚指在关键时候,保命还是足够的。”
王靖略带失望的说道:“哦,原来是这样,仔细想想,其实能保命也不赖了。”
刀一刀插口道:“江湖中不是还有风凌桦贤侄吗?相信收拾那些宵小之徒自然不在话下。”
刀一刀最近几年一直随风琳隐居在无量山,一直没有踏入江湖半步,所以他还不知道风凌桦的事,而风琳自然也不会随意提及,难免会如此说。
萧小二和百里飘雪倒是时不时的会去江湖中走动一番,对于风凌桦的事也有所耳闻,
萧小二便接着刀一刀的话说道:“刀大哥,你可能还不知道,听闻风贤侄自从独闯风雪堡后,便音信全无,
据说是失了内力,武功也不复从前,现在说起来真是可惜。却也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
说完,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风琳,连黄琴也是目中心有惋惜之色。
风琳面上也不见悲喜,他尽量让自己的心波澜不惊,平静的说道:“你说的那个传言是真的。不过犬子的事大家也不用太过担心,他现在虽然已经无法涉足江湖,不过也算是上天垂青,他现在已是抱得美人归,说不定过几年我就能弄孙为乐了。”
说到后来,风琳的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喜悦,像一个平常人家的老人四世同堂、共享天伦时的喜悦。
众人也是替风凌桦能够有个好的归宿,而心情激动不已。
只听风琳又接着说道:“犬子也不是怕死苟且之人,有关风家和江湖的使命,他已经交托给了一个年轻后生,相信他的眼光不会错的,风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所以大家也不必再为江湖事烦心了。”
王靖忍不住问道:“那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听说是一个姓沈的后生,具体名字,我却是给忘了,”风琳说道。
他倒不是有意隐瞒,怕王靖知道,当年鼓动陶婉儿传话集合三方势力围攻的人,正是沈墨白的父亲,而是他真的不知道。
“如此甚好。”
萧小二看王靖此时总算是后顾无忧了,开口说道:“现在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王靖神情恍惚了片刻后,平静的说道:“我要去焚心谷,见婉儿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