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逼出来的。
赢慎看着眼前被公输朝改造成功的曲辕犁,不由得再一次感慨起机关术的不科学。
公输朝正在一旁喋喋不休地,为赢慎讲解着改进后的曲辕犁:
“公子,您提供的曲辕犁图纸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原来只需进行一些细节上的改动就可以让工具方便许多。”
“嗯。”
这很正常,赢慎早就发现公输朝其实一直是个天才,能通过部分机关理念举一反三是基本操作。
“我在曲辕犁原有的基础上,借鉴我公输家“破土三郎”的设计理念,成功改进犁头,只需一人操控,犁地之事无往不利。”
“嗯。”
破土三郎赢慎也清楚,那玩意就是模拟穿山甲制造而成的,本身就是破土攻城的利器,能被公输朝用在这上面赢慎不觉得奇怪。
“而且为了方便犁地后及时浇水撒种,我还在上面增加了一小节机关设计,可以让使用者提前预设准备好种子以及水,一边犁地一边播种浇水。”
“嗯。嗯!?”
这就开始了?
“为了方便操作,我将控制开关的操纵杆设计为按钮,只需一人把控好平衡,通过不同的按钮就可以操纵此犁进行耕种,无视地形,且完全不需要其他人手。”
“我屮艸芔茻。”
赢慎发现自己的格局还是小了。
自己只是要让秦时百姓过得更好,但公输朝是准备帮秦时的百姓开挂。
只看周围目瞪口呆的众人,就能知道公输朝做出来的这玩意到底有多离谱。
这不是我所知道的曲辕犁!
赢慎觉得自己内心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决定跟大司命聊聊天,抚慰一下被能制作外挂的人伤透的心。
至于少司命……
赢慎觉得自己很失败,完全撩不动。
不管赢慎说什么,只要是无关任务的事,少司命一直都是用她那双不带丝毫感情的双眼看着赢慎。
好像在问赢慎:你有什么事?你在说什么?
把赢慎搞得头皮发麻。
哪像大司命,作为她现在的上级。
赢慎就算只是跟她扯淡闲聊,大司命最多不咸不淡的说一句:“公子还有其他要事?”。
但至少,不会把赢慎当空气。
看着一旁,原本抱X靠墙而站的大司命,听到公输朝的描述后,不由得被吸引住目光,垂落双手,挺直身子看向机关术版本的“曲辕犁”。
赢慎不由得调笑一声:“大司命何以突然对此物感兴趣,之前公输朝造物时,您可是挺瞧不上眼的。”
大司命闻言,不由得身子一僵。
大司命虽然奉命保护公输朝,但实际上对公输朝是不大看得上眼的。
特别是住在公输朝家中这几天,天天都能“不经意”间看到公输朝跟他夫人秀恩爱。
对大司命来说可不算什么美好的事。
但即使大司命不通农事,也能明白改进后的机关术版本的“曲辕犁”对天下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
别看阴阳家的人好似只会打打杀杀,实际上没点文化还真不一定能看得懂阴阳家的典籍。
但这几天天天被赢慎S扰,大司命已经学会跟赢慎打交道的方式了。
至少不能顺着赢慎的话题来。
“公子可有下一步计划?。”
看着大司命说完重新恢复刚才抱X靠墙而站的身影。
赢慎摸了摸鼻梁,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将这个想法甩出脑外,赢慎知道越是关键时刻,越需要小心。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赶往蓝田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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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田县,作为大秦一统天下之前的两大军事重地之一,后世赫赫有名的蓝天大营就坐落此处。
也因此赢慎选择了蓝田县作为试验之地。
马车上,赢慎想了想,想起公输朝对机关术的看重,不由得跟公输朝再次唠叨一遍:
“如果路上遇到任何问题,必须先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东西没了还可以再造,人没了我可没办法跟你家夫人交代。”
从公输朝对新造出来的“曲辕犁”,不,应该叫“破土机关犁”的爱护,就能看出来,对于这件机关作品,公输朝很满意。
不管是“破土机关犁”的功能还是其上的设计,对公输朝来说,这都是其研习机关术至今为止最好的作品,没有之一。
相当于公输朝半个儿子一般。
赢慎还挺怕公输朝给自己来个“机在人在,机毁人亡”的。
“公子你为何一直觉得会有人对你我不利。”
公输朝觉得赢慎是不是太过于担忧了,这种对天下百姓都有益处的事为什么会有危险呢?
“若此物试验没有问题,推广开来对我大秦百姓来说自然是好事。”
赢慎惆怅地说道:“但不想让大秦好的人,绝不会愿意看到此物推行天下。”
六国反秦势力有多庞大?
墨家,被燕国旧太子燕丹掌控。
楚国项氏一族暗地里也在招兵买马。
儒家有着因为韩非的死,韩国被灭的仇恨而对大秦怀恨在心的“谋圣”张良。
农家还有个生死不知的前侠魁田光,正在暗地里进行的不为人知的阴谋。
而田光之前可是一直都是昌平君的手下,没记错昌平君跟所有的反秦势力还定下了所谓“青龙计划”。
这种情况他们会愿意大秦得民心?
这不比相信燕丹反秦是为了天下百姓还离谱。
赢慎不觉得自己真遇上他们能说服他们为天下百姓着想。
但对于公输朝就没必要说的太明白了,这小胖子胆子还是很小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被自己黑着一张脸吓哭。
见公输朝还有疑问,赢慎也不准备细说了,只是宽慰道:“别担心,只要你遇到危险躲起来,不会有事的,”
自己这算不算又给他立了个f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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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田县令是个看上去很精明干练的壮硕男子,约莫三四十岁,手上的老茧说明其也是一个用剑的好手。
赢慎知道这个人,孟河,曾经乃是一名秦军将校,累功升迁被嬴政委以重任转为文官成为了蓝田县的县令。
嬴政很信任他,这次赢慎要来蓝田做的事也提前知会过他,但从蓝田县没有其他人员前来的情况来看。
这位县令很不简单,对于事情的保密做的很好,赢慎稍稍安了一下心。
“孟县令。”赢慎对于忠心大秦的人都十分有好感,并没有因为自己大秦公子的身份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反而朝着孟河行了一礼后,方才说道
“想来父皇已有安排,车上的器物须则一地农田进行试验,还请大人尽快准备一番。”
东西好不好,赢慎说了不算,公输朝说了也不算,必须要在田里忙活了一辈子的农民说了才算。
赢慎哪怕对公输朝造出来的“破土机关犁”很有信心,但最终是否能够推广天下,还是需要让人看看实际效果。
空口白话只会令人嘲笑。
“公子放心,臣方才已令人悄然通知蓝田农户,我等现在直接前往此地最大的农田即可为蓝田农户演练此物。”
孟河条理清晰的诉说着自己的安排。
赢慎点点头,这个孟河确实是个人才,难怪会被嬴政委以重任。
他可不知道赢慎到底要做什么,只是大概知道赢慎要在农户面前试验一物,是一件对农户十分有利的器物。
但他的安排既不张扬,也十分对赢慎的心思这就很难得了。
“有劳孟县令了,还请头前带路。”
成败在此一举。
赢慎来到蓝田最大的农田时,即使早有预料内心还是稍微叹了一口气。
别看赢慎平日里接触的人都是锦衣华服,但是实际上,对于大部分一辈子的生活都在地里的寻常百姓来说。
即使是天明那身有补丁的衣服,寻常农户也不会作为常服来穿,大部分需要务农的农户,怕弄脏衣服。
例如眼前,大部分农户都只穿着一件略显褴褛的短衣便出现在赢慎眼前。
看着他们略不安,略惊恐的眼神,赢慎明白,大秦的风评恐怕真的差到极点了。
不管是被黑的还是真的忍受不住大秦的统治,这对大秦来说都很危险。
要知道,这可是蓝田,隔壁就是蓝田大营,往西数十里就是大秦的都城咸阳。
连这里的农户都对现如今的大秦有所不满,其他地方的情况可想而知。
而且……
“各位父老乡亲,可是老秦人?”
赢慎制止了孟河想要说的话,上前一步出声问道。
蓝田自秦献公起至嬴政一统天下,一直是大秦的军事重地。
作为最早就在为大秦流血流汗的地方,聚集的自然都是秦国原本土地上的人一直在为大秦流血的老秦人。
“……”
但看着周围一片沉默,赢慎也不由得摇头叹息。
这是历史遗留问题,赢慎还真没什么办法。
秦时在秦昭王之前,“赳赳老秦,共赴国难”也是有的。
但可惜,当年有个被所有老秦人奉为杀神的男人,死在了秦人自己的手上。
秦时白起的死因,明面上一直都是“居功自傲,意图谋反,不成,畏罪服毒自尽。”。
但这对一直为大秦浴血奋战的老秦人来说打击太大了,毕竟连白起那样的人都死在自己人手上,何况是他们?
更别提因为白起副将王齮的刺杀,嬴政下令灭三族的事了。
王齮可是地地道道的老秦人,嬴政这一波杀下来,老秦人血泪都快被杀干了。
对于前人的作为赢慎不作评价,毕竟身处当时的境况,如此作为很难说清楚对错。
但赢慎想去试着抚平老秦人心中的创伤,不为别的。
就因为老秦人,为大秦流的血已经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