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行动,华胥氏是深思熟虑的。
黄昏的那一声虎啸,意味着那头猛虎正在捕食猎物。
他们见过那头斑斓猛虎,以它的战斗力,一旦出手,失败的可能性不大。因此它应该是吃饱了,不受到威胁,他应该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这一路行进,极其缓慢。
偶尔树上会有猴子掠过,有时还会有巨大的蝙蝠在空中飞舞,大家的神经都高度紧绷。
其实,按照风羲的想法,应该在白天过去才是最安全的,至少不至于把族群的安危置于猛虎爪牙之下。
然而在华胥氏看来,人类的族群比猛虎更为可怕。
这一个历史时期,正是古老的母系氏族,和新崛起的男性部落之间博弈的阶段。
从母亲的口中,风羲知道,她们并没有真正的见过燧人氏,那么何以对燧人氏如此忌惮?
其实,父姓氏族部落未必是洪荒猛兽,只是它能够瓦解母系氏族的根基,这才是华胥氏们谈燧色变,谈巢恐慌的原因所在。
作为部落首领,华胥是有着惨痛教训的。
据说原来她们是在水草丰茂的北方地带生活,由于碎人事的崛起,他们的部族被不断的蚕食,吞并。
现有的部族,不断被迫南迁,才来到这野兽成群的大森林之中。
到了夜半时分,一族六个人终于翻过一座小山冈,看到了那个冒烟的方位。
那里是一处开阔地带,在树林的边缘。已经到了半夜,依然亮着五六堆篝火。
在篝火的映照下,风羲看到了房子。
隐约之中,房子规模跟风羲所建造的篱笆屋相比,要低矮一些,但他们已经修成了五六座,初具一个小寨的规模。
假如一间房子住五六人,五六间小房子,顶多可以居住四十来人。
风羲在心里狂欢,终于找到同类了,部族就要进一步壮大了。
然而华胥氏的想法有所不同,她认为这是一次巨大的灾难。
从这个族群的规模来看,完全有能力把他们吞并。最要命的是,人家有房子,有火,这两点是目前华胥氏心中的底气所在,但没想到……
看到母亲的落寞,风羲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背,以示安慰。
风羲也有自己的担忧。
毕竟是碰到一个比自己强大的多的族群,如果这个族群是想着吞并,他倒不担心,因为这个小族群的族长,可取而代之。就怕遇到野蛮的部落,例如食人族。
风羲在心中安慰自己,这不是食人族。既然他们能造房子,能够燃起篝火,这就意味着他们有稳定的居住环境,具备吃熟肉的条件。
所谓的食人族,是实在没有吃的,才吃人。这个族群,不像找不到吃食的野蛮族群。
这一次行动的目的,仅仅只是探探虚实,华胥氏并不打算袭击对方的寨子。
可是这次回去,华胥氏应该要睡不着了。形势摆在眼前,灭顶之灾迟早会到来,大家都想不出破解之法。
难道只有被吞并吗?
在回去的路上,华黎捡到一只受伤的小野猪。由于是原路返回,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大家于天亮之前赶到了篱笆房子。
当夜无话,大家都沉沉睡去。只有咢热情高涨,自愿留守火堆,观察敌方动向。
就在风羲熟睡的时候,华胥氏叫醒了族人们,跟他们商量对策。
当时大家都一筹莫展,只有虺说,愿意替组长走一趟,去有巢氏部落,干掉他们的部落首领。
想要战胜如此强大的对手,凭六个人的力量肯定打不过他们,只有擒贼先擒王。
把部落的首领给杀掉,最好别让他们知道是谁干的,他们没了首领,便会乱一阵子,可以争取一段时间。
华胥氏觉得虺说的有道理,不过他有伤在身,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是适合人选。
咢也自告奋勇,要替部族出征,但被华胥氏否决了。
她认为,从有巢氏部落的房屋布局来看,他们很显然跟燧人氏一样,属于父性部落。他们部落中的每一个头领,都从其他的氏族或抢或婚配,弄来属于他们自己的女人。
华胥氏抓住这个特点,想要假扮他们某个部落首领的女人,混进族群,然后再找机会下手。
临行前,华胥氏把部落的一应事务交给了华黎处置。也就是说,如果她不能回来,华黎将会是下一个部落首领。
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到风羲醒来时,早就日上三竿了。
见族人们都同情的看着他,风羲心里纳闷。
“我妈呢?”
华素大脖子,说起话来不方便,轻轻的摇摇头。
风羲环视一圈,把目光聚焦到华黎的身上。
“黎姨妈,我妈呢?去哪里了?”
华黎局促的搓着手,叹息一声,便不再言语。
风羲无奈,只好看向脸上结着巨大伤疤的虺:
“臭虫,告诉我,我妈去哪里了?”
虺经过这些天的调养,逐渐恢复了元气,不过说话依然不太方便。
他压抑着自己的面部表情,恭恭敬敬的道:
“族长去了有巢氏部落,她说要先下手为强,要先干掉有巢氏,最后一把火烧掉它们的巢穴。”
风羲捶胸顿足:
“你们怎么不拦着她呀?”
众人不明就里,她们觉得华胥氏的决定非常英明,为什么要拦着呢?
听虺这么一说,风羲倒是有些印象,难怪他睡得迷迷糊糊之中,有一只温柔的手,抚摸他的脑袋,亲吻他的额头。
那肯定是母亲在临走的时候,舍不得他,跟他告别。
风羲要往外走,却被虺死死的抱住,不让他出去。
华黎此时显出了一个临时族长的威严,喝了一声,风羲不再动弹。
“你慌什么,你的母亲如果不能回来,下一个我去,一定要完成她的使命,保住我们的族群。风羲,如果我们都死了,你要听华素的。即使你是族群的最后一个人,你也要肩负起把我们的华胥氏壮大的责任。
你这样去除了送死,并没有什么作用,除了成为你母亲的累赘,你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