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朗刚才告诉段画的办法,就是利用这个窗户,在方织良家和自己家前后交替躲藏。
因为黑皮撒网式搜查,势必没办法一片片同时搜查,只能是查了一家,查下一家。利用这个漏洞,就能躲开黑皮的搜查,即便他们不放心,回头再查,也没问题。
古朗琢磨这段画身材玲珑,应该穿来穿去没有问题的。可是,千算万算,就没算到段画屁股。平时傲人的屁股,此时成了逃命的负担。翻一次就够呛,两边翻来翻去,没人帮忙,怎么可能!
所以,段画绝无可能翻窗回到自己的屋子。古朗突然想到,织良窗外就是碧溪河,难道段画翻那个窗子跑了?
可是,转念一想,翻过窗户,势必要经过大槐树,这段路虽然不长,但正好在大家的视线范围内,天色虽然暗,可距离近啊。刚才外面那么多人,哪怕是有一个人瞅一眼,段画也无处遁形。
可是,当时双方剑拔弩张的,一个个都像是斗鸡眼,这倒是个逃跑的机会。可要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穿过大槐树逃跑,这心得有多大呀!
古朗自忖是做不到,所以,杨千帆和黑皮也都没有想到,段画已经从屋子里逃走了!
“你说,我是信你,还是黑皮?”杨千帆面露讥笑,用玩味的口气说。
“当然是我,我们是同学啊!”古朗故意笑着回答。
“错!”杨千帆说,“我虽然跟黑皮不对付,但是,这个人的本事,我还是知道的。他说段画藏在这儿,就一定藏在这儿!”
古朗现在也是铁定段画已经逃走了,说话就十分硬气:“那你找啊,这屁大的地方,别说藏人了,就是一只老鼠,也能找出来!”
杨千帆反复看了这两间屋子,该找的都找了,确实没有可疑之处了!
“真没见过段画?”杨千帆还不死心。
古朗苦笑道:“你看看,还是不信我!这真是无妄之灾,先是黑皮,然后是你!好好的,我睡在自己家里,你看看,门拆了,家翻了个底朝天,我还没说理处!”
杨千帆轻蔑地说:“别逼逼了!黑皮这个人,你不了解,我比谁都了解他。他鼻子灵着呢,他说在你这儿,就一定来过这儿!”
古朗喊起撞天屈:“看来我真的说不清了!”
杨千帆将信将疑,转身要走。
古朗连忙拦住杨千帆:“不行,你一定要搜一搜,还我一个清白!”
“她肯定来过你的家,不然,黑皮也不会平白无故掏出二十万,要搜一搜这间屋子。这么精明的人,怎会做傻事?不过,现在这个女人可能已经跑了!”
“真的吗?”古朗故作惊讶。
杨千帆摇摇头,一副十分遗憾的样子:“我还真想认识一下这个女人,能把黑皮搞得这么难看的,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古朗摸摸后脑勺,说:“也许真到过我的家,可我睡着了,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
杨千帆讥讽道:“睡着了?这个大美女进了你的房间,你竟然睡着了?你怎么总是关键的时候掉链子啊!”
古朗苦笑着摇摇头,抬手看看手表,说:“哎呀,不好,时间到了,我要走了!”
“这么急吗?”杨千帆讥诮道。
“吴家畈吴胖子的老妈过世了,今天上山。”
“啊,那你去吧!”
“唉,一晚上没睡!”古朗拧起喇叭,带上门,匆匆走了。
杨千帆努努嘴:“胡川,你带两个人跟上!今天他在哪儿,你就在哪儿,见了什么,说了什么话,尽量不要让他发现,也不要让他甩开!”
“好的,帆哥!”
“记住,我叫你们撤,你们才能撤!”
“知道了,帆哥!”
“好了,现在轮到我们了!”杨千帆对口罩男说。
“好,我给老大打电话。”说完,口罩男掏出手机。
杨千帆趁她不注意,一把扯下口罩:“我说呢,原来是宋大哥啊!”
宋怀德讪讪笑道:“帆哥,不是有意瞒你,实在是人多眼杂的,你知道的,这样的事情,我也只是跑跑腿。”
“你这是为你们李局长跑腿?”
“不——是,是!”
宋怀德应付了几句,拨通电话,说了几句,然后交给杨千帆。
杨千帆开口就问:“钱呢?”
“人抓到了吗?”依然熟悉的声音。
“跑了。”
“存储卡呢?”
“也没有。”
“那还跟老子谈什么钱!”
杨千帆大怒:“你是谁?有种你就告诉我!”
“我是你老子!”对方又是这一句。
这一次,杨千帆不仅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似乎对方说了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我妈睡过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比老子睡过的女人都还要多!就算是我老妈,大概也不知道我老子是谁,你他妈的是谁,怎么能知道!”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对方顿时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杨千帆一把揪住宋怀德:“妈的,他不给钱,老子就扣住你,让他拿钱赎人!”
杨千帆一把扣住宋怀德细小的脖子,把手机放到宋怀德嘴边,手心一用力——
“舅——救,救命啊!”宋怀德惨叫。
“听见了没有?”杨千帆拿起手机,对着话筒喊道。
“好了,好了,钱,我给你!”熟悉的声音说,“我马上送十五万过来!”
“不对,你说过的,在黑皮的基础上加五万,刚才黑皮叫到二十万了!”
“你他妈的,事情没办成,还要这么多钱!”
“你他妈的就说给不给吧!”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说:“钱送到了,你就把人放了。记住,继续给我找存储卡,找到存储卡,我再给你二十万!”
“放心,我正在找。”
杨千帆等了半个多小时,果然有人送钱来了。
来人头上裹着一条格子围巾,穿着碎花棉袄,一条绿色的灯笼裤,手里拧着一个布袋子,步履匆忙走来。这人是——
杨千帆大吃一惊,送钱来的,居然是潘景君!
杨千帆心情很是复杂,这个女人让他丢尽脸面,从小就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见面就被骂:你妈是大白马,任谁都能骑。
可是,杨千帆也记得,小时候,每次父亲喝醉酒,下死手打自己的时候,是潘景君把自己紧紧抱在怀里,用瘦弱的后背,承受着扬长辛的暴风骤雨,她嘴角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自己的脸上……
自从上班以后,杨千帆不知道怎么跟潘景君打交道,所以一直没有跟母亲住在一起,也不跟她往来。
此时,见到潘景君,杨千帆突然想到小时候的情形,脱口而出:“妈,你怎么来了?”
潘景君不知道有多久儿子没有叫过妈妈了,陡然一声妈,潘景君顿时热泪盈眶,喉头有些哽咽。她稳定了一下情绪,说:“我在家睡觉呢,有人敲门,叫我送点东西过来给你,我还以为你有出什么事了,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妈,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什么时候儿子这么和颜悦色跟自己交流过?潘景君已经记不起来了!
杨千帆从潘景君手中接过布袋子,捏了捏,点点头。
潘景君小心地问:“都是些啥?”
杨千帆抓起一把,在潘景君面前抖了抖。
“我的妈呀,怎么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