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叔叔,古叔叔!”
古朗没看见凯子,凯子先看见古朗了。他撇下同学,欢天喜地跑过来。
古朗怜爱地摸摸凯子的头:“走,回家去!”
凯子得意的跟同学炫耀:“这是我古叔叔,喇叭吹得贼棒!”
古朗拍了凯子一巴掌:“这有啥好吹的!”
“就是嘛,你就是吹的好听!”凯子腆着脸说,“古叔叔,教教我吧,你就教教我吧!”
古朗被缠得没办法,只好说:“行,问问你妈妈,他要是同意,我就教你!”
回到家里,凯子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放,就跑到厨房去:“妈妈,我要学吹喇叭!”
戴洁没好气的说:“吹什么吹,好好读书是正事!”
凯子抱着戴洁的大腿,摇晃着:“妈妈,古叔叔答应教我的!”
戴洁板着脸,呵斥道:“答应也不行,学啥也别学吹喇叭,瞧你古叔叔,一把年纪了,还找不到媳妇!”
凯子不觉得吹喇叭有什么不好的,噘着嘴坐到桌子旁,一脸的不高兴,古朗也很是尴尬。
戴洁端着一盘红烧鲤鱼出来,看见古朗的脸色,这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哎呀,古朗,我不是说你啊!”
“没事。”古朗知道戴姐心直口快,大家对吹喇叭的什么看法,古朗又不是不知道。
凯子本是噘着嘴,一见到红烧鲤鱼,顿时眉开眼笑,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拿起筷子就夹。戴洁拍了一巴掌:“就你嘴馋!”
三个人坐到桌子旁,古朗问:“顾盼怎么不在家?”
戴洁摘下身上的围裙:“她跟乐洗玉一起到江城去了!”
古朗问:“乐洗玉?”
戴姐摇摇头:“是啊!成书记派到云锦的,帮忙顾盼新厂筹建,听说还是大学生呢!听说,乐洗玉有个师兄在省纺总公司,他们一起去打个前站。”
古朗担心地说:“她不是没钱吗?下岗再就业贷款批下来了?”
“没,正在办呢。”
“老吴呢?”古朗现在还在怀念当年一起在汽车班鼓捣那些小玩意的日子。自从吴承刚跑长途,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还不是出车了!”戴姐叹了口气,“虽说是跑车赚了几个钱,可是,你看看我家老吴,苍老多了,都开始秃顶了,还不到四十呢!”
“戴姐,你也别抱怨了,你们还算是能干的,还有多少人没饭吃呢!”古朗安慰道。
古朗正准备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给戴姐说说,突然外面传来呐喊声:“快,快,拦住她!成婧在搬运厂里设备了!”
接着,几个人敲着脸盆,边敲边喊:
“云锦厂职工,快出来护厂子!”
“堵住成婧!她把云锦厂当嫁妆送给易方了!”
“云锦厂是云锦人的云锦厂!”
古朗一听提到成婧,立马就跳了起来,放下筷子,撒腿往外跑。
“古朗,别冲动!”戴洁端着饭碗在身后喊。
“戴姐,知道了!”
声音在路上,人早就不见踪影了。
古朗赶到厂区门口的时候,曾经上下班的闸口,现在牢牢地关上了。里面是一批穿着蓝布工装的男子,有的拿着扳手,有的拿着撬杠,堵着不让云锦职工进去。
外面,簇拥一堆云锦下岗工人,堵在厂区门口,不让运载设备的大卡车出来。
双方就在厂区的闸口对峙着。
厂区内马路上,一溜的红头大货车,上面装满了机器设备。这些汽车都发动起来,马达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双方对峙的核心,是四个留守人员,他们努力想隔开双方人员,避免双方直接冲突。他们人数少,声音淹没在鼎沸的嘈杂中,没有人听他们说什么。
眼看着这四个人无法构成一道防线,隔开冲突的双方,两方马上将在闸口发生直接接触,这时候,一个天蓝色职业套装的女人从大卡车的驾驶室出来,在蓝色工装搀扶下,站到卡车车头。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人群:“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是在犯罪,懂吗?”
“成婧,你吓唬谁呢!”
“想把厂子送给易方当嫁妆,没门!”
“我们几代人都是云锦人,这厂子是我们的血汗!”
成婧大声喊道:“这些设备,是易方实业通过正当渠道,参与竞拍,出资购买的,是企业财产,受法律保护的!你们这么做,是破坏他人财产,阻碍企业正常经营,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
这么一说,有人就有些害怕了,前面的纷纷往后退。
这时候,古朗从人群后面挤进来,面对着成婧,说:“你也是云锦的职工,厂子没倒的时候,你就做内鬼,把厂子里的情况通报给易方,让易方捡了一个大便宜。你这种卖身投靠,这种损公肥私,法律就不制裁?好,就算法律不制裁,你良心何安?成婧,你看看,这些人,有的是你同事,有的是你师傅,有的是你师兄妹。你就为了当易方纺织厂厂长,就把他们的利益都出卖了吗?”
这番话很有煽动性,云锦职工顿时鼓噪起来。
成婧恼羞成怒:“我为自己怎么啦?如今,这个社会谁不为自己?难道你古朗就不为自己?”
“我为自己,这话不假,可是,我没有损害别人的利益!你成婧,陪着易方睡觉,我们不管,这是你私生活,你不顾廉耻,这是你自己的事。可是,你拿着老少爷们的工厂卖身投靠,那可不行!”
古朗说完,回过头对着大家喊道:“老少爷们,兄弟姐妹们,我说的对不对?”
“对!”
“古朗,我们支持你!”
成婧愤怒地说:“你话说清楚,谁跟易方睡觉了?古朗,小心我告你诽谤!”
“哈哈,你能做,还不许别人说?为了一点好处,你也不是第一次出卖自己的身体,这事在厂里,谁不知道?”
古朗回头说:“大伙儿说,我说的对不对?”
“她就是乔志杰姘头呢!”
“是呀,我还在下夜班的时候,正好看见成婧从乔志杰房间里出来呢!”
“哈哈,到底一个是厂长,一个是先进啊!瞧瞧,谈工作谈到床上去了,工作很热烈、很深入啊!”
一帮人哄堂大笑,连成婧带来的人马都忍俊不禁。
“古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成婧指着古朗的鼻尖,“你那点破事,云锦谁不知道?你还有脸说我?我们整个厂子的面子,都给你丢尽了,你把人家小女孩祸害了,人家跑到厂子里讨风流债,你还有脸说我?一口一个云锦厂,云锦厂跟你有半毛钱关系?你早就被云锦开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