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曼曼读初一，那时候中学离家就隔着两条街，加上姥姥担心曼曼骑车不安全，所以一直让她步行上学。

大概也是这个季节，曼曼被姥姥打包得严严实实，像个小肉球一样在去学校的路上慢悠悠地蹭着。

“小姑娘，”一个老太太无助地四处张望，见到曼曼忙猫下腰步履蹒跚地走过来，“姑娘，一看你就很善良，能请你帮个忙吗？”

曼曼上下瞧着自己，除了一身臃肿，不知道哪里看上去让老奶奶觉得她善良了。只是被人家这么一夸也不好意思拒绝，何况自己也确实还算善良啊！

“什么忙，您说。”

“你看我这个钥匙，我老眼昏花的，怎么也开不开锁。”

老奶奶拿出一把钥匙给曼曼看，然后声音有些颤抖，低着头念叨着：“以前我老伴儿在的时候我们两个出门买菜回家都是他开门，他眼神比我好，我腿脚比他利索……如今……唉！”

“老奶奶您别伤心了，我帮您开锁。”曼曼心软了，她从小和姥姥生活，最受不了老太太诉苦难过。

“只是……您还没有买菜呢吧？”曼曼看见老太太手里空空如也。

“哦……我，我忘带钱了，上了年纪，脑子不中用了。”老太太的眼神飘忽不定，慌乱中圆谎。心想，今天这个孩子还挺机灵，难对付啊。

“哦。”曼曼拿过锃光瓦亮的新钥匙，“那，那您想买什么，我先把钱接您，送您回去以后您再把钱还我就行！”

老太太两眼放光，惊喜十分：这孩子真傻！！

“那谢谢你了孩子。”老太太感激道。

“谢什么，这不省得您再出来一趟嘛，到时候您还得再找人帮忙开门。”苏曼曼实在道。

就这样，两人先去了超市买菜，老奶奶看也没看地收了几个西红柿，一旁的曼曼摸索着钥匙，总觉得哪不对劲。

“六块三，给六块就行。”

眨眼的功夫，老奶奶就捡好了西红柿放到称上称量，售货员报价。

老奶奶的手已经惯性地伸进口袋，就快掏出钱来的时候被曼曼叫了停。

曼曼走过来，拿下塑料袋，拨了拨西红柿，挑出三四个，然后耐心地跟老奶奶讲：“奶奶，我知道您眼神不好，但买菜的时候您可以摸啊！”

曼曼把几个要么熟得软踏踏要么生得邦邦硬的柿子放回去，挑了几个好的拿回来，还教老奶奶以后买菜记得耐心摸了摸，顺便嘱咐售货员以后帮老奶奶也看着点，关爱老人，做个良心卖家。

售货员皱着眉头，她从来没见过这个老人来买东西啊！不过她还是半懵半懂地点了点头，心说这孩子真是人小鬼大。

重新称量，五块六，售货员只收五块五。老太太慌忙地掏出一张百元钞票交钱，只想着快点离开，甚至不想找零。

她重新觉得这个孩子机灵，方才一进门就瞥见了超市里安装了摄像头，可以说被这个不知是傻还是聪明的女孩带乱了节奏，所以有些慌。

曼曼皱着眉头，她把钱重新塞回口袋最深的地方，开始怀疑：这老太太不对劲。

忽然想起姥姥说这两天骅港城传言来了人贩子，已经丢了三四个孩子。曼曼的心有些慌，她笑眯眯地打量了一眼老太太，也不像人贩子啊！易容术？还是团伙作案？

“奶奶，咱们快去你家吧！我上学要迟到了！”曼曼指了指超市里墙上挂的表，“我们八点十分上课。”

老太太惯性地沿着曼曼指的方向望过去，“还真是，我们快走吧！”

早就盼着快点离开了，这姑娘果然是傻的，比我还着急。老太太心想着，说罢就要往外走。

呵。好一个眼神不好！果然有问题！曼曼重新看了看手里的钥匙：怪不得觉得哪不对劲，这钥匙太新了，刚换的锁吧！这戏做得也太不专业了！

机灵的曼曼迅速从兜里掏出零钱，幸好够用。曼曼拿出十一块钱趁老太太没回头摆在桌子上，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壮烈眼神看着售货员，食指笔在嘴前：“嘘”

“哎奶奶，你忘了拿西红柿！”曼曼抄起称上的西红柿，跑了出去，临走之前回头给售货员一个求助的眼神。

一元，十元，一一零。但愿这个售货员有点脑子。曼曼心里祈祷。

“你看奶奶这脑子，真是不中用了。”老太太拍着脑门埋怨，“以前还好点，自从老伴儿走后这脑子就使唤不动了。”

呵呵。曼曼心笑，但表面叹了口气，决定陪她演戏到底。

其实曼曼大可以扔下这个坏老婆子逃之夭夭，只是还有几个看不到未来的孩子或许还在黑暗的角落里期盼着正义重新带他们走进阳光拥抱父母。

还有他们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像姥姥那样，每天做好一桌子的饭菜等孩子回家……

想不到坏人离自己这么近，曼曼跟老太太拐进街边的一个老巷子，这边的房子打曼曼小时候就很陈旧了，想来留下的住户确实大都是些舍不得老窝的老人。

曼曼四处张望，这种地方找个壮士求助是不太可能，万一真拽个粗腕子男人说不定还是老太太的同伙，那就更麻烦了。

现在只能靠自己，看看能不能找个方便逃跑的出口。但愿售货员大姐报了警。曼曼心里祈祷，忽然曼曼眼前一亮。

街角，一个年轻小伙背对着她们。寸头，穿着军绿色马甲，脖子上系着学校的校服，微微挺腰面朝墙。

咳咳，显然，应该是上学的路上尿急，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一下。

“嘿！寸头！”

曼曼兴奋地冲那边跳着招手，吓得小伙子立马收住提起裤子转身，慌张得一批。

这是程颜旭和苏曼曼第一次见面。

那个年纪的程颜旭虽然叛逆，但恋英雄情节十分严重，除暴安良伸张正义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梦想，今天看来，曼曼可以帮他完成这个梦想了。

只是现在什么也不知道的程颜旭非常生气，因为他并不认识这个丫头片子，更讨厌别人称呼他“寸头”。

最！最！主！要！的！是：他因为苏曼曼忽然的招呼声没尿完就慌乱提了裤子！这也就罢了，还不小心蹭了一手尿……

真他娘的恶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