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内的空间比之最初深入地下时的甬道宽上不少,但比之前的机关石廊窄些,也就能同时并行三四人的横向距离,有两米多高。
那巴掌大的纸人一直在前面飘,领着众人前进。
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就是一段分岔路口,左右通向未知,纸人飘向左侧的通道,茅清明第一个跟着,身后的陈昭等人也跟上去。
又走了几十米的距离,再次出现分岔路,如此反复,有时甚至不止出现了两个分岔洞口,让人十足眼花。
但即便不忿,他们依旧如事先计划的一样留下了显著标记,以备得宝之后能原路返回。
大概半个钟头的时间,前路依旧是迷宫般的通道,这让不少人已经开始埋怨:
“都小半个点了,啥时候才到头啊?”
“真特么费劲儿。”
“你说一个死人整这么些破玩意干啥啊,这不故意难为我们嘛。”
“你问我,我上哪知道?”
...
陈昭心里同样不爽,但他不会说出来。
只是紧盯着茅清明,跟在他身后。
茅清明的步伐十足稳健,没有半点气衰力竭的样子,一直沉默领在前头。
众人继续前进,期间都闻到了一股子怪味,也不知是因地下潮湿而散出的霉气还是什么味道。
大概又有个十来分钟,前方不远出现了光明!
这几乎宣告着他们一行人终于走出了迷宫一般的纷杂通道。
看着了出口,一行人加快迈着脚步。
迎面而来的光明十分耀眼,令他们仿若瞬间置身于璀璨的光明海洋中一样。
陈昭下意识眯起眼睛,手挡在眼前。
当他把手放下时,所看到的却令他十分震撼!
入眼所见自己置身于一座十分宽敞的殿宇之内,殿中云顶檀木为梁,金砖玉瓦作灯,一根根雕刻飞龙盘绕的金漆梁柱支撑着穹顶,整个大殿彰显着说不尽的恢弘庄严之相,又显得十足奢贵威严。
殿中央的金阶玉台上方立着一张金漆檀木宝座,宝座上空无一物,宝座后却有一道鲛绡宝罗帐遮挡着的云床。
‘垂帘听政!’
陈昭心间下意识冒出了这个词汇,同时也是十分心惊。
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但不等他多想,便听耳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厉喝:
“入宫参拜老佛爷,为何不跪?!”
抬眼一看,便见那空荡荡的龙椅旁不知何时立足了一人。
光额头、红顶戴、一身紫罗蟒袍,臂挂一杆拂尘,老脸阴沉如水,目光愤怒狞视。
太监?
陈昭惊异,发现这殿内不光是十分突兀地冒出了这货,眼前两侧还有不少穿着前金官服的官员,一个个都正用十分诡异的目光盯着自己。
如此景象,令他暗叫不妙,不自禁开始后退。
他猛然一回头,又发现自己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同伴,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人在此间当中。
不见茅清明、不见赵德麟、也不见那二百多个士兵,更不见他集资处的手下。
到底怎么回事!人呢?
除了自己之外一个人都不见,这比之突然来到了这样一处诡异之所,见到了这样诡异一幕要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参拜老佛爷不跪,这是大不敬!”
“给我把此獠拿下!”
“抓起来明正典刑!”
...
一声声厉喝纷杂入耳,陈昭转身想溜,却发现自己已被殿内之人给包围了。
眼看着一只只手就要抓过来,他怒极之下掏出枪,直接扣动了扳机。
啪!
一声枪鸣给陈昭带来了胆气,也令一人当场倒下。
“抓老子?你们是谁啊!”
啪!啪!
“啊...”
又是两枪,两个人直接被子弹击中胸膛,惨叫倒下。
“你给我死!”
枪口对准了那宝座旁的太监,相隔数十米开外,一枪便击穿了他的额头,令其惨死当场。
毛瑟厂生产的二十响驳壳枪十分好用,尤其是在一个枪法好的人手中。
啪!啪!啪!
鲜血飙射,惨叫连连,收割生命的快感让陈昭更加肆无忌惮地开火。
不知怎么地就来到了这样一处地方,还没回过神儿来就被一帮子封建余孽质问,还要把他拿下,当他陈某人是好欺负的不成?
他四年来辗转东北各地,出生入死,经历的危险不要有太多,和绺子、特务、间谍、帮派分子等都周旋过、交过手。也因此锤炼出了一副好身手,好枪法。
只要枪在手,他谁都不怕!
“还有枪?”
在二十响打空之后,陈昭敏锐地发现这群官员中竟然有人掏出了步枪要向他射击。
一个驴打滚进行战术规避,同时迅速掏出新弹匣装上,一枪解决掉拿枪的官员。
但拿枪的不止一个,还有更多官员手中十分突兀地出现了步枪。
‘之前他们手上分明没有啊?!’
陈昭内心疑惑,但下手绝不拖延,扣动扳机枪枪爆头,扼杀一切对自己有威胁的敌人。
“都给老子死!”
稍有些杀红眼的他甚至准备用手榴弹来炸死这些好像杀不完的人。
但一些熟悉的惨叫声却让他犹豫了一下。
‘不对,不对劲儿!’
陈昭心中大叫,停止了杀戮。
‘出迷宫时看见了光,眨眼之后就出现在了这种地方,怎么都不对劲儿,有大古怪!’
‘希望我的猜测是对的...’
他心中疑惑重重,把手揣进兜里握住了一块开过光的护符。
手掌握紧护符的瞬间,他眼前就变得恍惚了起来。
“死!都给老子死!”
“去你吗的,敢来找老子报仇?老子再杀你们一次!”
“啊啊...救命...”
...
恢弘大气的殿堂已经消失不见,眼前一片黑暗。
在黑暗当中却是一片动乱,耳边响彻着阵阵枪响和一声声怒骂嘶鸣。
有杀气腾腾的怒吼,有绝望悲愤的呐喊,还有痛苦万分的惨叫。
陈昭立刻明白了一些,他用手电筒一照,发现这些声音的来源正是自己的手下,还有赵德麟的士兵。
他们有人眼圈通红地开枪乱射,有人狼狈地在地面打滚,还有人瑟瑟发抖龟缩成一团。
而在他自己脚下周边,则是一具具尸体,全都是被一枪毙命的尸体!
陈昭的脸皮立即阴了下去,死死攥紧了手中的枪。
很显然,他已经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了。
毫无疑问,不光是他,所有人都陷入了幻觉当中。
正是在幻觉当中,他亲手杀死了不少自己人!
黑暗的环境中危机四伏,这危险却还是来自于自己人。
陷入幻觉当中的士兵很有可能把袍泽当成敌人而射杀,子弹没个准头地在乱飞。
意识到这一切后陈昭第一时间想到保全自己,趴了下去。
接着他用手电筒照亮来查看四周情况:
他们的确是从洞口走了出来,但在出来后就都集体陷入了幻觉当中。
现在他和集体陷入幻觉当中的人们所在之地是一处极为宽敞巨大的空旷之所,仿若一处被挖空的地下洞窟。
更多的也看不到了,一只手电的光芒太小。
陈昭用手电筒找到了老三,发现这厮正一脸惶恐地跪在地上磕头。
爬过去时,听到老三正一边磕头一边祈求着:“头儿你别怪我,我也没办法,我实在没办法。契科夫将军说你必须死,因为你给杜立三提供的帮助太大了,给他们造成了威胁。你说你要报仇也别来找我啊,去找毛子啊,您老人家的鬼魂快走吧,别找我,别找我...”
正准备想办法叫醒老三的陈昭立刻不动了,盯着沉浸在幻觉当中喃喃自语的老三眯起了双眼。
契科夫,这个人此前是隶属于沙俄远东情报机构的一个官员。
当初扶桑人在东北招募绺子组建抗俄义勇军,俄人也用同样的招数招募绺子组建抗扶义勇军。
那时俄方负责这件事的人就是契科夫。
几年前毛子内部发生剧变,远东的白俄自成一体,暗中觊觎东北这片宝地。
契科夫一直在东北到海参崴之间奔波活跃,推动这个计划的发展。
因此,奉军情报机构对此人的追踪和暗杀就没停止过。
陈昭的集资处虽然不属于情报部门,但也是隐秘机构,两者之间有过多次合作,对于这个人的资料自然也了解。
“呵呵,老三,你藏的可真深啊...我怀疑过你,但只以为你是上面盯着我的,所以一直留着你没动。但想不到你竟然是跟鬼子混的...你说你当什么不好,非要当汉奸?”
陈昭冷笑一声,把枪口对准了老三的额前。
“下辈子,千万别当汉奸...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