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山野间秋虫的叫声总是连绵不绝,这种叫声虽然繁杂,却能催人入梦。
但这本应沉寂的夜色却被一阵轻缓的敲门声打破。
“门没扣,进来吧。”
片刻后漆黑的房间里一盏昏黄的油灯亮起,映出两个身影。
白发那位率先开口道:“怎么样?此来找我可是决定了?”
带着书生气的那位苦着脸道:
“李先生,要让您失望了,虽然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家父投军数年未归,小弟尚年幼,老爷子年事已高,而且......我又刚新婚不久。这一切都让身为一位大丈夫的我难以弃家庭老少于不顾。”
旲勾摇摇头:“我早已猜到你的打算,要是我,也会和你做同样的选择,让你为难了。我明日中午便离开,天色不早,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诶!”
聂庭点点头转身带上门匆匆离开了这里,坐在简陋床上的旲勾皱眉思索许久,摇了摇头,挥手间熄灭了灯火。闭目盘膝而坐。
虽然他现在无法再修炼进步了,但是闭目冥想可以提高他对于自身寒气的控制力和驾驭程度,能让高手之间瞬息万变的战斗多一些胜算。
而且不论是之前的近尸体质还是现在的类玉龙体质,都已经是类似于不老的身体了,便是不眠不休除了会习惯上乏困一些没有丝毫影响。
次日清晨,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坐在山岭间的一棵树上,盯着下方不断奔窜的羊群,有些犯困。
小男孩说道:“星云哥哥。你今天就要走了吗?”
白发男子点点头:“对,陪你放完羊我回去就要离开了。”
聂羽瘪了瘪嘴角,然后从树上匆匆爬下,四处望望,找到一颗柳树,他折了根枝条说道:
“哥哥跟我讲过,折柳相送,我想把它送给你,虽然只是根普通的柳枝,但小羽一定会想星云哥哥的。”
旲勾笑着一跃飞到树下,接过那根柳枝,咧嘴一笑:“小羽,我们一定会再次相见的。”
“嗯嗯。”
“对了,你哥哥教你识文断字一定学了很多吧?”
“对啊,我连千字文都会背了呢,而且我能写出哥哥你的名字呢。”
千字文?哦,这时候还没有三字经。旲勾心中恍然,他又说道:
“李星云这三个字记不记都行,但我要教你两字,一定要记住哦。”
说着他那一根木棍在地上写了“旲勾”两字。
小男孩喃喃道:“日大勾?”
“......这是旲勾!”
“旲勾?”
“对,一定要记得它哦,这俩字,等你长大后来到岐国凤翔,就会知道这俩字的意思,一定要记住哦。”
小男孩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的两个字,嘴里不断念叨着:“旲勾,旲勾......”
旲勾起身拿起柳条将自己披散的头发束在一起,然后笑着道:
“好了,走吧,该回去了,你娘今天去县城也该回来了。”
“嗯,娘还说了会给我带糖葫芦呢。”
两人带着几只羊往家中走去,只是到了村口忽然发现好多人都围在聂家门口。
旲勾皱了皱眉,连忙上前去问道:“你们让让,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出什么事了?”
这时院子里传出一个清脆女声,凄厉大喊道:“是李星云先生回来了吗?快进来啊。”
两人羊也不管了,急忙跑进院子,然后就看到吕林兰梨花带雨的坐在地上,旁边的聂老爷子双目紧闭,眼瞅着进气多出气少。
旲勾连忙上前去对老爷子尝试运功,才想起自己现在没有内功,急忙之下赶紧将老爷子放在地上用起前世的心肺复苏,好半晌老爷子终于顺畅了呼吸被救了回来。
等把脉确定老爷子没事以后,他才松了口气道:“老爷子是急火攻心,气郁所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聂庭呢?”
吕林兰擦擦眼泪,急促道:“幸好有先生您,刚才隔壁吕姨从县城回来说,说公公战死了,这个月没有饷银了。”
“那抚恤呢?”
吕林兰摇摇头:“也没有,就是因为发饷银抚恤的官兵除了这条消息啥也没有给,所以婆婆就和那个官兵争执了起来。然后庭哥听到这消息就赶紧赶往县城了。”
旲勾脸色一变“糟了。”他转身对聂羽道:“好生在这里照看爷爷,把羊关好,我去县城接你娘和你哥,放心,不会有事的。”
少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旲勾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在村民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便脱离了他们的视线,这让许多看到的村民惊为天人。
好在老爷子缓过来以后许多村民无瓜可吃就离开了。
山野间白色身影迅速移动,其头发上束着的绿色柳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无意间放出的寒流变成了冰蓝色。
而粗麻衣的裙摆间一根根黑色锁链也逐渐出现,发出叮当不断的响声。
县城距离河谷村并不远,步行也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旲勾眨眼间便已看到了这个连城墙都没有建筑并不多的所谓县城。
进城后不用寻找就已经知道了聂庭和文红菊的位置,因为那里此刻围了一大堆人。
他刚到就听人群内大喊一声:“娘!”
急忙闪身进去,正好看到一个官兵用刀捅穿文红菊腹部的一幕,旲勾脸色顿时一变。
眼看着又一个官兵嘴里喊着:“不来参军还想要饷银,你活着也是浪费吴国的田地。”
说着他的刀即将砍向聂庭时,旲勾来不及思考一个瞬移便到了那官兵身前,两根手指夹住下劈的刀背纹丝不动。
叮当作响间所有人都看着这个白发的男子霸气转身,冷声大吼道:“滚!”
几个官兵被这一幕威慑住了,有些迟疑的看着他,缓缓后退到一起。
有一个大胆的官兵喊道:“你是谁?居然敢妨碍我们执行军务。”他把最后一声“好大的胆子”吞进了肚子了,因为这个男人的气场和眼神,太可怕了。
旲勾没有理会他们,他低头看着已经完全失去生息的文红菊,摇了摇头。
聂庭原本充满希冀的眼神一下变成失望,他抱紧怀里的母亲仰天大喊。
“啊!”大喊过后他冷声道:“李先生,我有一个请求,如果您能帮我,我愿意永远追随于您。”
旲勾叹了口气:“说吧。”其实不说他也知道是什么,只不过这次杀人,和以前的屠别人家门,又有点不一样了。
“我想要您,帮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问题不大,只是到时候其他的吴国军队,就要靠你自己来灭了。”
“只要先生信任,定不负所托。”
“好!”
正说着,白发的身影,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