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书生负手而立,正满面笑容的瞧着叶离二人。
这书生不过四十岁上下,面容坚毅,气质凌厉,眉宇之间有极浓厚的威势,显见是久居上位之人。
那一直跟在叶离身后的江湖豪杰中,有人认得这书生的身份,结结巴巴的道:“陈……陈近南?!”
陈近南三个字一出,犹如有某种魔力一般,那黑压压的江湖好汉顿时炸开了锅,一个两个都是急吼吼的探头朝着官道之上看去!
平生不见陈近南,纵称英雄也枉然,这一句话,可不是陈近南自夸,而是江湖豪杰公认。
此时清廷平定天下未久,江湖中人多数都是倾向于反清复明,而陈近南创立天地会,代表延平郡王府这一支汉家力量在天下行走,做下不知多少轰轰烈烈的大事来,他武功高明,处事公允,从不因身份贵贱瞧人不起,是以见过他的江湖好汉都是交口称赞。
便是连韦小宝那等奸猾人物见了他,也是第一时间折服,在他面前不敢偷奸耍滑,隐瞒什么,而是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说,可见其人人格魅力。
“陈总舵主,久违了!”
瞧着官道上的陈近南,叶离颇感意外,他策马到了近前,翻身下马,拱手一礼,道:“总舵主不忙着天地会的大事,如何跑到这中州地界,赶这份热闹?”
“叶兄弟都要将少林寺挑了,我天地会中哪里有大过此等之事?”
陈近南笑道:“我已在前方凉亭置了些许酒菜,还请叶兄弟入内一聚,权当为叶兄弟此番上山壮行了!”
置了酒菜?
叶离心中微动,笑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当即朝着前方路边而去,不过百余步,便见得一座凉亭出现在道旁,而二三十名汉子带着兵刃守在亭旁,却是天地会中的精锐好手。
两人入亭就座,那些江湖豪侠亦是极有眼力,没谁硬要上前,都在一侧等候。
陈近南端起酒杯,道:“陈某先敬叶兄弟一杯,贺叶兄弟一掌击杀了辽东那老怪物洪安通,如此快事,恨不能亲眼一见!”
他有些遗憾的饮下了杯中酒,洪安通那等江湖大豪,与叶离的对决是可以想见的精彩,他虽然是延平王府的属官,但归根接结底是一个习武之人,错过这等大战,对于他自是可惜的很。
叶离亦是喝下了杯中的酒,随后似笑非笑的道:“陈总舵主约见在下,恐怕不止是为了壮行而来吧?”
以天地会的势力,如想找他喝酒,何必等到他人都快要到少林山脚之下了再现身?
陈近南哈哈一笑,道:“瞒不过叶兄弟法眼,实不相瞒,陈某此来,乃是少林方丈晦聪大师的意思,原本我和会中兄弟听闻叶兄弟要挑战少林,怕叶兄弟出了什么意外,特地赶来助拳,不过到了此间,听得叶兄弟大发神威,杀了那么多江湖好手,便知道我等是多虑了。”
“不过少林寺的那群和尚,知晓了叶兄弟的武功,心中俱都忧怕不已,找上了陈某,要陈某当个说客,虽是不知他们哪里惹到了叶兄弟,但是少林寺毕竟是千年禅宗,高手如云,叶兄弟武功高绝,虽然不惧,却也没必要自找麻烦,不如化干戈为玉帛,有什么条件尽管提,陈某不才,愿为叶兄弟化解了这份恩怨。”
他说的很是客气,看似恭维叶离武功高,实际是在劝叶离莫要固执,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少林寺千年大宗,底蕴之深厚难以揣度。
这确实是出自一番好意,叶离微微点头,道:“多谢陈总舵主的好心,只是有些事情可以化干戈为玉帛,有些事情却没法如此。”
“哦?”
陈近南眉头一挑,道:“难不成少林寺那群秃驴与叶兄弟有私人仇怨不成?”
“何止是私人仇怨,这群和尚的罪行,非得以自身鲜血洗刷不可!”叶离正色道。
“叶兄弟此话严重了,据陈某所知,少林寺这群大和尚多数时间都是在寺中吃斋念佛,少有沾惹事非,纵有些许恶行,亦是无意所为,罪不至死。”陈近南说道。
“罪不至死?”
叶离冷冷一笑,道:“叶某敢问陈总舵主,数典忘宗、贪图富贵之人,当不当杀?!”
“自是要杀的。”陈近南答道。
“好,那投敌叛国、充当鞑子走狗之辈,又当不当杀?!”叶离厉声问道。
“更是要杀,不仅要杀,还要千刀万剐,让其受尽折磨,以此警示世人,遗臭万年!”陈近南毫不犹豫的答道,他一生致力反清复明,最是痛恨这些充当打字走狗的汉奸!
“那正好!”
叶离一拍桌案,指着嵩山方向,高声道:“这群和尚私下在五台山上护着顺治皇帝多年,我欲杀之,他们却多加阻拦,誓死不退,敢问陈总舵主,少林寺这算不算得上数典忘宗,投敌叛国,这罪到底至不至死,到底是该杀,还是不该杀?!”
“叶兄弟此言当真?!”陈近南下意识的反问道。
叶离道:“顺治的人头已然让我摘下,此事你如是不信,尽可问那十八罗汉里的澄光和尚,他这些年一直在清凉寺做主持,不然我是吃饱了撑的,非得挑了少林寺这千年禅宗不可?!”
陈近南愣了一愣,面上随即浮现出一抹愠怒之色来,只见得其人一脚踢翻了桌案,怒道:“好一群贼和尚,却是骗苦了我,今日陈某便与叶兄弟一起上山,将这藏污纳垢的少林寺杀个干净!”
他这一生,多少次自鞑子手下险死还有多少亲朋故旧惨死在鞑子手里,与清廷可谓是不共戴天,此刻得知真相,让他如何能忍住心中怒火?
叶离哈哈一笑,道:“有陈总舵主这句话便够了,至于那些贼秃,便不劳烦总舵主亲自动手,总舵主的剑是杀鞑子的,这些贼秃便留给在下,总舵主为叶某掠阵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