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交代了药名,大费哪敢含糊?听得清清楚楚,牙齿发颤,连声道:“我我一定送来一定”
百里行暮转眼,看到小狼王。
小狼王扑通一声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百里大人,我真不是故意要害凫风初蕾我昨晚喝醉了,上了他们的当真的,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喜欢她,没想要害她我喝醉了”
百里行暮还是淡淡地:“你们两人都一样!凫风初蕾活,你们就活!凫风初蕾死,你们就死!”
太阳西斜,小巷僻静。
小狼王和大费大眼瞪小眼,大费好不容易挣扎着坐起来,但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碎裂了,他暗忖,若非百里行暮需要那几味极其罕见的药材,自己此刻恐怕早就毙命了。
这些药材,只有王宫里才能找得齐全。
小狼王也满头血包,却幸灾乐祸,“大费王啊大费王,你不是一直趾高气昂吗?可在百里大人面前,你就是一个渣啊。”
大费一张嘴,满口是血,断断续续的:“你也别幸灾乐祸,你没听到百里行暮的话吗?本王要死,你也得死赶紧扶本王回去,超过了一个时辰,大家都别想活了”
小狼王跳起来,一把拉起他就跑。
快马加鞭,不到一个时辰,七味药材全部送到。
小狼王亲自捧着一个大药筐,除了这七味药材之外,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药,但凡王宫里珍稀一点的药材,他几乎全部带来了。
可此时,他只能远远张望,无法靠近小屋半步。
驻守在门口的委蛇,目光似刀,小狼王毫不怀疑,若非百里行暮有令,这老蛇当场就会杀死自己。
他胆战心惊,不敢逾越半步,可又不能跑,只伸长脖子,眼睁睁地企图从那紧闭的小门里看出一点门道来。
内心,实是忐忑不安,百里行暮本事再大,可他真能化解这无解之毒吗?
过了许久,忽见委蛇神情大变,猛地就窜进小屋,他急速跟过去,砰的一声,鼻尖便生生碰在了铁门上,但是,他的一只手已经伸进去,惨叫:“让我进去吧”。
蛇尾一顿,放他进来。
一屋弥散着药味,凫风初蕾双目紧闭,头上汗如雨下,浑身的潮红就像一条妖异的蛇在急速游走,很快就要撑破肌肤逃窜出来似的。
她露在外面的双手,更是潮红涌动,犹如千万条细小的蛇一起在啃噬,跳跃。
小狼王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这哪里是媚药?分明是令人肝肠寸断的剧毒。
目睹者已如此惊骇,可以想象受罪人身上的痛楚。
纵已经昏迷不醒,依旧可以看出她脸上的痛苦之色真正是痛而不是欲!
就像一个人临死之前最后的一点怨念缠绕。
小狼王怯怯地:“她凫风初蕾她会活过来吗?”
百里行暮坐在一边一动不动。
“凫风初蕾她能活过来吗?”
百里行暮还是默不作声,小狼王急了,索性挺身而出:“百里大人,如果真的只有一种解毒方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凫风初蕾死掉吧”
百里行暮蓦然睁开双眼。
小狼王本能地后退几步。
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目光,但觉一股寒意深入骨髓,不由得一阵哆嗦,哪里还敢多一言半句?
百里行暮缓缓地:“我从来不喜欢杀人!哪怕罪大恶极之人,我也不愿意看到他死在我面前”
小狼王心里一震,再次后退,甚至一只脚已经踏出了小屋之外也茫然不觉。
“三万年之前,我已经杀了太多人!只要我闭上眼睛,总是想起大片大片的尸体,所以,我再也不想杀人”
可是,现在,他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克制自己不马上拧下小狼王的脑袋。
小狼王并不清楚自己已经在鬼门关打了好几次滚了,只直觉不能靠近百里行暮。可是,要走,却又不敢,双腿已经软了,胆魄也寒了。
忽然听得一声惨呼。
他本能地看向凫风初蕾,只见凫风初蕾依旧死死闭着眼睛,就好像刚刚这一声惨叫只是出于自己的幻觉。
百里行暮的目光慢慢从凫风初蕾身上转到小狼王的面上:“一己贪念,便可以把一个人害成这样?”
小狼王双脚一软,跌坐地上,“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只是喜欢她我喜欢凫风初蕾,喜欢得都要疯了我一心只是想得到她”
“你并不喜欢她!喜欢一个人,就不会处心积虑去谋害她!”
“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为了一己之私,明知大费等人心怀不轨,也断然合谋,现在,你却说你不是故意的?”
小狼王不敢狡辩,只匍匐在地。
委蛇怒道:“滚开!”
小狼王忽然跳起来,大声道:“凫风初蕾要是死了,我宁愿替她抵命”
“你不配!”
“除了我,这世界上没人能解救凫风初蕾百里大人,你不让我救,分明就是不愿意成全我,难道不是因为你也私心作祟吗?你喜欢她,你便明知她只有死路一条,也不让我施救百里大人,你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吗?你这不是比我更自私吗?”
话已至此,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激动大叫:“百里大人,你可真是虚伪,你口口声声骂我一己之私,你难道不同样如此?你为了独占凫风初蕾,难道不是置她性命于不顾吗?这天下有什么还能大过性命?为了让她活命,难道你不该马上退出去,让我好好替她解毒吗?”
百里行暮还是非常平静,他点点头:“大费告诉你,男女交合就能解毒了,对吧?”
他大声道:“正是如此!我下媚药之前,本已打定主意要对她负责,要娶她。”
“那大费有没有告诉你,中毒后,会随时反复发作,从此后,必将丧失一切尊严,狗一般地趴在地上求你?”
“这”
“人,首先是人,而不是狗!否则,怎好称为万物之灵?小狼王,你下毒之前,难道不是抱着以后可以随时作践她的心态?”
他抵赖不了,索性大大方方:“没错,凫风初蕾高傲不已,简直不像我们白狼国的女子那么温顺善良,可是,我也并不是害她,只是希望以后她能在我面前更驯服而已再说,就算她中了媚药需要经常解毒,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一定会替她解毒,不过就是为了让她温顺一点而已女人驯服于男人,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他干脆上前一步:“百里大人,你不可能不知道,中央天帝帝喾的小女儿不就嫁给天狗盘瓠了吗?我小狼王又哪一点配不上凫风初蕾了?你不如成人之美,让凫风初蕾嫁给我,如此,解了毒,又联姻,岂不是两全其美?而且,我还那么喜欢她,以后,在我所有女人中,我一定最宠爱她,我甚至愿意让她的地位在姬真之上,这样,百里大人你还不放心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原来说的是这个意思。
百里行暮还是没有动怒:“你认为凫风初蕾愿意嫁给你吗?”
“这女人嘛,只要被睡了,野心也就收了到时候,她不愿意也得愿意了”
百里行暮还没回答,委蛇率先大叫:“我家鱼凫王要是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这厮千刀万剐,她怎会嫁给你?小狼王,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我都一万个反对”
小狼王亢声道:“那就由不得她选择了,我这也是为了救她我不相信,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看她死”
一股劲风袭来,小狼王的双腿就像忽然间陷入了冰窖,刺骨的寒冷伴随着疼痛,到了疼痛的极限,他下意识张开嘴巴,嗖的一下,一个东西就跌入了他的喉头,咕嘟一声就滑入了他的胃部。
他瞪大眼睛,满脸骇然。
百里行暮站起来,淡淡地:“我说过我不喜欢杀人,这一次,也不例外。小狼王,我不杀你!”
小狼王要叫骂,可嘴里已经无法做声。
“直到现在,你都毫无悔意,所以,受到惩罚,你也不算冤枉了。”
“”
“在凫风初蕾醒来之前,你活着的每一天都会受尽四肢百骸被毒虫啃噬的滋味,你每天一睁开眼睛都会诅咒自己诅咒上天,只恨自己为什么不马上死去”
他点点头:“没错!这的确很痛苦,可是,比起凫风初蕾此刻所经受的,其实并不算什么。”
小狼王面如土色。
他瘫在地上,但觉浑身彻底麻木了。
“这只是最小的惩罚!如果凫风初蕾真的死了,不但你,你白狼一族必将被屠杀殆尽,鸡犬不剩!”
暴怒,便会滋生恶念。
他压抑了几万年的愤怒,终于死灰复燃了。
若是别人如此大言不惭,小狼王一定以为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可是,百里行暮这么一说,他明白,绝不是虚言恫吓。
这一下,才真正恐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