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我在哪?
孤岛上,古塔如同迷了路的孩子,望着周围几乎将天地都吞噬的冲天海流,一脸迷茫。
虚幻的海潮,不时拍打在他的身上。
他原本就不甚清醒的意识,在浪花的拍击下,又开始逐渐模糊起来。
即便依旧有些神志不清,感受到死亡危机的古塔,还是很快明白了现在的形势。
绝对不能再接触海流了!
死命抱着小小孤岛上唯一的“固定物”一杆插入地面的沉重船锚,古塔拼命闪躲着袭来的海浪。
头顶是电闪雷鸣的狂风暴雨,四周是遮蔽视野的层层巨浪。
小小的岛屿,犹如一艘随时都会倾覆的危船,在席卷天地的大洪水中,左右飘摇。
分不清东西南北,辨不明上下方位,古塔犹如置身于海涡之中。
除了紧紧抱住那开始剧烈晃动的船锚,没有任何其他办法。
“不能继续下去了,这船锚快撑不住了!”
古塔望着身下船锚与地面的接口,那里正悄无声息地愈发扩大,眼看着就要彻底裂开。
“索性都要断开,不如早点给我让个位置。”
紧要关头,古塔不仅没有加固锚点,反而用尽全力,试图把这根沉重的船锚拔出来。
十指紧扣那粗糙的锚身,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古塔咆哮一声,在漫天风雨中,悍然向上一提。
如同出泥的萝卜一般,沉重的船锚应声而起,带起大片的泥土洒落一地。
依稀间,古塔看到了船锚尽头的两个字。
王浩。
记忆依旧处于混乱中的古塔,并没有去管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望着船锚被拔出后,地面上残留的深坑,古塔拼命地往外扒着土,试图挖出一个足够容纳自己容身的大坑。
在眼下这片汪洋之中,这里是唯一可能生存的出路了。
如果连这里都被大浪淹没,那只能说明自己命该如此。
然而,诡异的事情在之后发生了。
伴随着一把又一把泥土被掀开,一具惨白的尸体,陡然出现在了古塔的眼前。
“”
略为卷曲的黑发,一副有些斯文的细框眼镜,再加上那无甚出奇的容貌
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都一抓一大把,但
为什么,这家伙,却给自己一种,分外亲切的感觉。
古塔沉默地看着眼前那无比熟悉,又分外陌生的面容,太阳穴处青筋暴起。
隐约之间,他感觉那是一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但是越来越痛的脑壳,让他根本无法顺利回想起自己原本的记忆。
不仅仅是他身处的这片汪洋大海,此时他的脑子里,也正酝酿着可怕的龙卷风暴。
两者相加之下,古塔感到愈发痛苦。
已经没时间再犹豫下去了。
望着地下占了自己位置的尸体,古塔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将它从坑里扒拉出来。
“抱歉了朋友,我也只是想活下去。”
低声呢喃着,古塔握住尸体一侧的纤细手臂,使劲往外拽去。
尸体意外地沉重,但所幸,古塔还是有着一膀子力气的。
很快,伴随着几次拉拽,尸体被顺利地带出了坑。
随后古塔便鸠占鹊巢,直接躲进了半人深的坑洞中。
扒拉着洞璧,古塔望着外面依旧风雨交织,雷鸣大作的骇人天象,不禁又紧了紧自己身上单薄的衣服。
那是一身略显粗狂的,由不知名野兽的皮毛做成的外套,尽管看着很厚实的样子,但其实一点都不保暖。
不过,总比坑外那外仁兄要好上不少。
刚才匆匆一瞥,他注意到对方穿着一件素朴的白衬衫。
明明是从土里拉出来的,明明是这样下着暴雨的天气,那件白衬衫依然没有沾上任何泥土或者污渍,洁白地宛如刚从干洗店里拿出来似的。
更奇怪的是,古塔之前压根没有投以多少关注,但是他对那件白衬衫的每一个细节,却出奇地了如指掌。
从上面有几颗纽扣,到袖口处被不知名刀具划开的小口子,再到自己根本不可能看到的内口袋里的窟窿,他都一清二楚。
仿佛自己才是那件白衬衫的主人似的。
越想下去,古塔的脑袋越发感到疼痛,他只能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怎么活下去。
正这么想着,古塔突然注意到,被自己拉到洞外的尸体,正伴随着小岛的左歪右斜,开始一点点划向那漆黑的深海。
“不要!”
莫名地,古塔猛地伸出了手,死死拉住了尸体的手腕。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知道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告诉着他自己,绝对不能放手。
绝对不能!
就这样,古塔两只手死死拽着沉重的尸体,半边身体卡在坑洞的边沿,在浮沉的大海中,死命地做着仿佛没有任何意义的行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坚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里。
没有原因,没有目的,没有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的意识开始昏昏沉沉,仿佛下一刻就要睡死过去之时,一艘冒着滚滚黑烟的漆黑轮船,从不远的海域缓缓驶来。
船头一个大张着嘴的巨兽雕像分外显眼。
“朋友,上船吗?”
甲板上,一个带着船长帽的男人,朝着岛上的古塔喊道。
那人长得和地上的尸体很像,只不过他的嘴巴大的吓人,几乎占据了大半张脸庞,此时正不住往外滴着涎水。
犹豫了片刻,古塔紧紧盯着对方深邃的仿佛没有瞳孔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会带我去哪里?”
听到这话,甲板上的男人微微一愣,随后便是哈哈大笑。
“去哪里?”
他拉扯着嘴角,做出了一个无比滑稽的表情。
尽管在那张大嘴的映衬下,这个动作实际上相当诡异,甚至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至少古塔透过对方的大嘴,能清楚看到内里密密麻麻的细碎利齿。
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无尽的美食,无尽的盛宴,无尽的欢愉,我的朋友”甲板上的男人微微鞠了一躬,甚至于开心地跳起了踢踏舞。
“这就是这艘船要去往的地方。”
听着对方油腔滑调的语气,古塔的眉头紧紧皱起。
假大空,这是他对这家伙一番话唯一的评价。
任何东西一但和极限词搭上勾,哪怕后面跟着再美好的词汇,都很难再让人产生丝毫的信任感。
总而言之,眼前这家伙,多半是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