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劝我,”余秀岚难得有些冷静,声音却异常坚定,“既然我余秀岚教不好,那总有人教得好她,她已经十六岁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换句话说,滚进监狱忏悔吧,那里才是你这种人该待的地方!不要脸的东西!
林清月慌了神,也赶着劝道:“阿姨,不可以这样!真的不可以!莘年才十六岁,这么小就坐牢,是会影响她一辈子的!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孩子。这种事情做要是传出去了,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莘家不是一般家庭,会影响家风的。”
“是啊余女士,”杨丽如也感叹,“您毕竟是孩子的妈妈,可不能如此葬送了孩子的前途啊!我知道您现在在气头上,但是……”
“没有但是,我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改变。”余秀岚的态度十分坚决,下颚微抬,没有丝毫可以商榷的余地。
莘年听着她说的话,没有哭,但是眼眶在无形间已红得彻彻底底。
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好冷,冷得彻骨,冷得她双脚都站不稳,连嘴唇都开始抖了起来。
“莘年,快给妈妈道个歉吧,她只是吓唬吓唬你,让你好有悔过之心。快,听老师的,别倔了,你就承认吧。保命要紧啊!”
莘年双手握紧,嘴里还是那僵硬的几个字:“我说了,不是我做的。”
余秀岚被这话激得差点昏死过去,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被如海浪般卷上心头。
杨丽如见势不好,赶紧抱住余秀岚:“余女士,冷静,不要打孩子,你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莘婉还在里面躺着,莘年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她毕竟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余秀岚根本不听,依旧一副要宰了她的架势。
莘年突然笑了,复又笑了笑。
蓦地,开口,不知道在对谁说:“我哪儿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不过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烂肉而已。”
——“你说什么?”余秀岚一阵血气翻涌。
莘年扯了扯嘴角,拿手擦泪:“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你有拿我当亲生女儿对待吗?”
在宋家,莘婉是被宠上云端的掌上明珠。
在云城,莘婉又是众多少男少女心中遥不可及的白月光。
即使她年纪小,可美丽动人的她,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众星捧月。
而莘年,她什么也不是。
用余秀岚的话来说,她活着就是个错误,“丧门星”“赔钱货”“扫把星”之类的词语就是给她量身打造的。
恍惚中,莘年听到了余秀岚那声讽刺的冷笑:“我供你吃,供你穿,难道还做错了吗?我是不是非得把你放在案上供着你才满意?”
“你拿脑子好好想想,哪个妹妹会残害自己的姐姐?又有哪个女儿会当众顶撞长辈?”
“是你不配做莘家的女儿,我对你已是仁至义尽!”
“莘婉妈妈,别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杨丽如想再劝劝她。
奈何,场面一度失控,莘年的小脸早已煞白,而余秀岚的脸上,却有些……舒坦……
杨丽如怀疑这是不是她的错觉。
闹剧终止于手术大门打开的那一瞬,一个护士走了出来,问道:“请问,哪位是莘婉的家属?”
“我,我是!”余秀岚赶紧上前,林清月和杨丽如也凑了过去。
莘年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护士的声音并不小,莘年却什么也听不见,在没人注意的地方,她又悄悄地抹了抹眼泪。
记忆中的妈妈,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很温柔,很体贴,会刺绣,会做很多好吃的,无论爸爸多晚回家,她都没有半句怨言。
可是,九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妈妈突然从孤儿院领回了一个名叫莘婉的姐姐,在短的几个月的时间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夺走了莘年拥有的所有宠爱。
以前,母亲有多疼她,现在就有多疼莘婉。
后来,母亲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奇怪,她不单单只是
她变了,变得只疼爱莘婉,对莘年却冷眼相待。
转身,女孩孤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林清月慢悠悠地斜视了一眼。
微笑。
……
偏僻的巷子里。
凉风掠过,莘年隐隐打了个寒噤。
她坐在城市的某处角落里,双手环膝,整个人小小的,像是缩成了一团。
好饿。
从中午到现在,她一口饭都没吃。脑袋昏昏沉沉的,有点难受。
这是条老巷子,来往的行人不是很多,加之夜晚的黑色滤镜,让整条街显得阴森森的。
莘年突然鼻头一酸。
不知道余秀岚有没有派人来找她,也不知道莘婉有没有醒过来。
她这样蜷缩着,曾经那些美好的记忆走马灯似的在她脑中放映。
时至今日,莘年依然没能明白,为何从前那个温柔体贴的妈妈会变得这样冷酷无情。
手里这条漂亮精致的项链,她始终都没扔,那是她的身生母亲啊,无论她变得多么陌生,她都狠不下心。
只是这一次,她真的没法说服自己继续待在那个家了,她再也做不到以一个女儿的身份和余秀岚相处了,她做不到。
哪怕流浪街头,她都不愿意回那里受苦了。
别的不说,它真的很漂亮,六年过去了,它不仅和“过时”不沾边,还益发璀璨夺目,即使借着微茫的月光都能散发出钻石般的光彩。
她就这样看着,吹着飕飕的凉风,竟然埋在臂弯中睡着了。
日落西山,月入星河。
夜空,繁星点点,若隐若现,交相辉映,一颗一颗,好似是来自天河的精灵。
月清风凉,莘年感觉自己是被冷醒的。
但是!就在睁眼的那一瞬,她在指缝中,看到了一张脸!而且靠得很近,就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