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下山历练?”云臣剑尊沉吟片刻,“阿桢道你心境不稳,下山四处走走倒也是个法子。”
秦莳瞧着端坐上首的青衣剑尊,鼻端有一瞬间的酸涩,险些落下泪来。
师尊待她如父如兄,一生最是嫉恶如仇,手下不知有多少妖魔邪道的亡魂,若是前世师尊在天有灵,想必也会对她十分失望吧?
“师尊……”秦莳许久没如此真情流露,尚且有些不大好意思。
见她垂眸不语,云臣剑尊略扬了扬眉,警惕道:“莳儿,你如今也不小了,难道出门历练还要撒娇求旁人陪着不成?”
想他堂堂剑修,不是最应该过那潇洒快活的日子?偏偏一时不察走错了路,收了八个徒弟,弄得他整日焦头烂额,平时连个喘口气的时候都没有,既要教导他们修炼与为人,又要时时关切,可真真是要忙死了。
现下好容易连小徒弟都踏入了金丹,他正要好好的歇一歇,可是半点都不想再做那劳心费神的老妈子了。
秦莳:“……”她怎将师尊的性子给忘了?
她家师尊修为凶悍,嫉恶如仇,生性不喜羁绊,却偏又总存了些心软。她同师兄、师姐大都是师尊在外云游时捡回来的。
“您老人家放宽心,弟子已至金丹,还算有几分自保之力。”秦莳哭笑不得道。
论起打断气氛来,她师尊这才是那顶顶的好手。
云臣剑尊轻咳了两声,“为师也是想让你尽快成长起来。”
话虽如此,他自然不会当真任由他那未沾染过红尘的小弟子独身去外闯荡。
云臣剑尊想了想,颇为不舍道:“为师这段时日也无甚要事,小圆儿便暂且借你一段时日吧。”
秦莳眸子倏然亮了几分,小圆儿是她师尊的灵兽,形如鸾鸟,据说体内有一丝上古凤凰的血脉。
算起来,她也许久未曾见过小圆儿了。且此去陵州,秦莳是抱着不惜一切代价斩草除根的念头去的,有小圆儿在,无疑是更多了几分把握。
见她那欢喜模样,云臣剑尊欲言又止。
他家小圆儿,虽说只有一丝稀薄的凤凰血脉,可如今随着修为渐渐高深,身上的毛病却是越发多了起来。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俨然是将自己看成了真正的凤凰。
难伺候得很!
真要带着小圆儿上路,可不是件舒坦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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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卧着只眯眼青鸟的年轻姑娘近来可是出了名。
如今世道艰难,没有修仙世家庇护之处频有妖兽出没伤人,而那姑娘不知是何来历,可一路上却真真切切的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街头巷尾、茶楼酒馆,哪哪都能听着议论其身份的言论。
“尊上,可要属下去查查那坏事儿的小丫头是哪冒出来的?”黑衣青年听着那不绝于耳的夸奖声音,愤愤道。
那小丫头这哪儿是在行侠仗义,分明就是与他们过不去嘛。
她猎杀的那些个妖兽,又不是个个都是伤人的,还有大半是他家尊上特地养在无人的深山老林里,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这下可好了,他们费了好些心思搜罗来的妖兽全都成了助那小丫头成名的踏脚石!
被他称为“尊上”的锦衣男子却是扬了扬眉,“她既是能寻到,便是有缘人,阿承可也消停些吧。”
阿承不大情愿的拱手称是。
“不过听起来倒是有些意思。你且去打探打探她的行踪,莫让她接着乱来。”锦衣男子漠然道。
若有机会,他还想见一见这愣头青一样的姑娘。
还不知自己被人盯上了的秦莳,正带着小圆儿发愁呢。
天一宗地处雍州,若是要去陵州得从中州取道,只是秦莳先前借口要磨砺心境,自是不好直接御剑前去。
但这一路行进,遇上的麻烦也委实太多了些。她还不曾出天一宗地界许久,便碰上了那许多的成群妖兽,若是照着这速度来,想到陵州都得是猴年马月了。
偏有了这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只想做让藏锋山上下都会为之骄傲的、最初的那个光风霁月的小师妹,又只能捏着鼻子来处理。
说起来,若非是有小圆儿在,秦莳怕是也寻不到那些藏着妖兽的隐秘之处。
小圆儿的身上有着上古瑞兽的血脉,对那些妖兽身上的凶兽气息最是敏感,有这小东西在,她想视而不见都不可能。
“师尊真真是给了我一个大麻烦。”秦莳戳了戳青鸟毛绒绒的小脑袋,嘀咕了一声。
那青鸟似乎听懂了一般,翅膀快准狠的扇开,不轻不重的对着秦莳的头也来了一下。
秦莳:“……”这什么不听话的破鸟!
还没等秦莳反击,那原本稳稳当当窝在她肩上的青鸟却猛然张开了双翅,身形亦是变大了几分,连其上的翎羽都流光溢彩了起来。
它在秦莳上空盘旋了两圈,朝着西南方向头也不回的冲了过去,俨然是觉察到了妖兽的模样。
秦莳见怪不怪,来不及腹诽自己如今悲惨的工具人生活,便轻车熟路的跟了上去。
她只盼着小圆儿这回莫要给她招些惹不起的祖宗来,若不然,她也只好是抓着小圆儿落荒而逃了。
青鸟的速度极快,不过几息便赶到了,秦莳追着赶到之时,那青鸟还状似嘲讽的拍了拍翅膀。
秦莳:“……”
她忽然有点后悔。
“不对,此地有禁制,小圆儿快退回来!”秦莳杏眼里划过了几分惊疑之色,一时之间直直揪住了青鸟美丽的尾羽。
正要接着往里飞的小圆儿:“!”
青鸟不敢置信的回头看胆大包天的秦莳,黑豆子一样的眼睛里还有几分茫然,过了几息才后知后觉、细细地叫了一声。
秦莳朝着它眨眼睛,“乖。”
说罢,她又面色凝重地看了看周围,神识小心翼翼地探查了过去。
这是什么人布下的禁制,险些连她都给骗了过去。要知道,秦莳前世也算是见多识广。
且更让她心惊的是,这深山里偶然碰上的禁制,她竟是半点都看不出来路,更遑论是破解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