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对陈政并没有多少看法,因为在他眼里,陈政实在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但普不普通,又或者当不当下一代渌阳王,那是他们的事,他认为和他没有关系。
原来本该如此的,但他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要伤害且有能力伤害到夏颖,那么,现在有机会,他要做的就是一举断绝对方作恶的能力!
相对来说,孙仁更像是做大事的人,在确定他没有别的要求,双方达成了共识后,并没有急着追问他如何解决王府困境,而是又取出来了珍藏的好茶,陪他喝着茶聊起天来。
许一也借机向他了解了王府和大越朝庭的情况。
对于如何替渌阳王府解决这次危机,他已经有了大体的思路,不外乎合纵连横,但如果大越朝庭是以下两种情况,一是国力强盛,朝局稳定,势要削藩,二是局势动荡,不管是内在的,还是外来的,需要转移矛盾,而渌阳王府是最合适的对象,形势比人强,算计再巧妙也很难奏效,因为任何算计都是以实力为基础的。
好在通过孙仁的讲述,大越王朝这些年虽然总体稳定,但大越境内每年也是情况迭出,朝堂之上,文臣系、武将系和勋贵系也整日斗个不休,对于削藩这件事,最有可能的是那位在位十七年的元隆帝个人的想法,从目前的得到的消息来看,尤其从夜狼卫的行事方式来看,更像是秘密的试探和布局,还没有摆到朝堂上的明面上。
孙仁一边喝茶,一边和许一聊天,珍藏的茶香,和许一谈话则无比的舒心。
许一说话不多,但言必有物,尤其那种不知道怎样形成的大视野,对元隆帝和朝堂诸公的心态,也仿佛见过他们似的,简单几句话就能说个明白,对大的局势的分析更是让他茅塞顿开,也让他对于许一解决王府困境的信心更足了。
见孙仁知道的情况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许一并不想无谓的浪费时间,这些时间用来修炼也是好的,他就告辞道:“孙总管,我觉得现在有必要再去审一审姜庆他们,看能否再审问出其它有用的消息。”
通过审问姜庆,该知道的他已经也知道得差不多了,不过,审问胡铁风他们说不定也能得到姜家草纸一类的宝物。
除此之外,在刚才聊天的时候,他突然想到,审问犯人也属于人道的范畴,要是能凝结新的人道真符也是好的。
而且,他这样说其实也是向孙仁说明他第一步的行动计划。
孙仁正聊得开心,对许一的离开就感到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他也知道许一这是要去办正事,就起身道:“也好。我让黄明跟着你,有直接事吩咐他去做就行。另外,暂时先让夏姑娘去我家里陪陪我老妻,等你忙完再去接她,如何?”
他做的两件事,前面是表明对许一的支持,后面则是为许一解决后顾之忧。
两人虽然都没有明说,但第一次合作就显示出了良好的默契。
东院,勤园。
陈政经过了一开始的慌乱,后面也慢慢冷静下来,然后就想到了孙仁说过的话:吕家既然使用江湖中人来捣乱,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说明他们并没有光明正大解决的能力,且上次谈话时也已经预料到这件事了,他又何必担心?
何况,渌阳王府是大越的四大藩王之一,传承了上百年,根深蒂固,哪里是那么好动的?
越想,他越发觉得,相对于庞大的渌阳王府,现在只是一些小问题,实在不值得担心,而且,未知才让人琢磨不定,当对方的手段放到了明面,已经被他看透,他反而感到心中安定下来。
这时,张姨娘又带着做好的饭来到他的面前。
他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午时,或许因为想通的缘故,他心情不错,胃口也大开,吃了几口饭后,他也有精力关注陈鋔了:“鋔儿现在好了吗?”
“好什么呀!”
张姨娘拿手帕擦了擦眼角,哀声道:“老爷,鋔儿早饭就吃了两口,我让人送过去午饭,来的时候还没有动筷子只有在说到夏颖那个女人的时候,他看起来才有些兴趣,老爷,你救救他吧!”
陈政此时已经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状态,还多了一份自信,而经过刚才的事,他愈发觉得还是自家人重要,至于许一,则是靠王府生存的下人,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他还能因此报复他和王府不成?即便想,他有那个能力吗?
所以,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许一想开,而他也能让儿子尽快恢复过来如果不是他们,陈鋔又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带着淡淡威严的道:“先吃饭。”
张姨娘一听,顿时眼前一亮,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她想要的决定,于是伺候得更殷勤了。
吃过饭后,在她期待的注视下,陈政喊进来门口的护卫,道:“你去把那个夏颖请过来。记着,尽量不要引起冲突,灵活点,我想以你的实力做到这一点不难。”
“去吧!”
他的这名护卫是先天境中期的修为,完全能压制许一,而只要把夏颖抢过来,把生米做成熟饭,许一不认还能怎么办?
当然,念在孙仁对他的重视,到时候他也可以说不知情,是张姨娘自作主张,给许一一个台阶下,但凡许一识时务,就该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等那名护卫离开后,他又训张姨娘道:“这次就算了。等鋔儿好了,你这当娘的给我看好他!我的身份,做事更需要公正,否则也难以孚众,毕竟我现在还没正式继承王位。”
张姨娘此时想着陈鋔马上就可以恢复,陈政的做法则再次显示了对她们母子的宠爱,再加上陈政提到继承王位,而继承王位后可以有两妻,很显然是为她准备的,她就不由眉开眼笑起来,然后亲手递上茶,道:“是,老爷,妾身什么时候不听你话了?”
陈政点了点头,接过张姨娘递过来茶喝了一口,只觉得今天的茶水比往日还要清香。
接下来,他慢悠悠的喝着茶,等待护卫把夏颖带回来。
不过,等了不短的时间后,最终等来的却只有那名护卫一个人。
看着对方稍显不对的气色,他皱眉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那名护卫躬身回道:“回老爷。属下去外院后,并没有在许头领的住处看到夏姑娘。然后属下打听了一番,最后只打听到她去了孙总管的家中。”
陈政心里咯噔了一下,如果孙仁要是插手就麻烦了
不过,随后他就想到,他们要用夏颖给陈鋔冲喜,这件事他们谁都没说,孙仁也没有道理知道,所以,夏颖去孙家应该是巧合才是。
这样一想,他又冷静下来:“你今天就不用在跟前守着了。你就专门负责把夏颖请过来,但要记着,一定要等她回到外院再动手。”
只要不在孙家附近动手,事后再安抚一下许一,大不了给些补偿,到时候孙仁应该也没什么话说吧?
再说了,孙仁是渌阳王府的总管,原本就该为他们这些当主子的着想才是!
那名护卫领命走了。
两刻钟后,那名护卫又回来了,神色看起来比上次还沉重。
“你怎么又一个人回来了?”
陈政冷着脸质问道。
那名护卫躬身道:“老爷,属下刚打听到一个消息,感觉得让您知道,所以就斗胆先回来了。”
陈政心中有气,但对方跟了他很多年了,又是守护他安全的护卫,一些颜面还是要给的,他就皱眉道:“什么消息?”
那名护卫道:“老爷,属下刚打听到,就在半个时辰前,孙总管派人把西院的陈祈少爷叫了过去,直到现在还没有离开。”
“什么?!”
陈政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对他来说,其它的事他都不需要在意,但和西院有关的一切,他想不关注都不行,因为直到现在,世子之位还是戴在他那个沉迷于炼丹的兄长陈蓉头上。
这么多年来,尤其陈秉病情加重后,王府就交到他手上了,所有人也都认为他是下一任的渌阳王。
他也是一直这样认为的,但没被册封为世子却一直是他的心病。
今天孙仁的“反常”举动更是刺激到了他,尤其他突然想到,在接手王府事务前,他也曾经被孙仁叫过去,然后接受了关于如何管理王府的教诲。
现在陈祈也被孙仁叫了过去,不会也是同样的事吧?
尽管他感觉这个想法很荒诞,却又忍不住去想。
现在,抢夏颖的事已经不重要了,他急切的想知道孙仁叫陈祈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直接对那名护卫吩咐道:“你现在回去,继续打听孙总管叫陈祈过去说了些什么,打听到了尽快回来告诉我!去吧!”
吩咐完护卫,他看到张姨娘想要说什么,就不耐烦的说道:“现在我有急事,你先回去。”
打发走了张姨娘,他仍然不放心,又派出去了更多的人去打探消息。
派出去人后,他却还是坐立难安,感觉心里像是塞进去一块烧着的木炭似的,然后伸手抓起茶壶倒水,就发现他的手竟然在颤抖。
喝了一杯水,他原本该等派出去的人带回来打听的消息再做决定,但现在一会儿也等不及了,干脆直接起身,去见孙仁了。
等他到了孙仁的小院,却并没有看到陈祈,这让他心里一松,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孙老,我听说陈祈贤侄来了,怎么没看到他人?”
孙仁温和的道:“我已经让他回去了。”
陈政状似关心的问道:“哦?可是他犯了什么错?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尽管说,我大哥不管事,我这当叔的也能教导他!”
孙仁摇了摇头,道:“没有。祈少爷并没有犯错。”
陈政马上问道:“那您叫他过来是?”
孙仁道:“祈少年龄不小了,大少爷又是那样子,所以,我就把他叫来,教他做些事情。”
这个回答看起来合情合理,但并不能让陈政满意,也没有解除他心中的疑虑,最后只能满腹心事的回到勤园。
等返回勤园,他又发现今天的勤园安静得有些过分,然后很快想到,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往常时候,会经常有各个管事找他汇报事情,但从收到审问的案卷开始,到现在却一个都没有了!
他脸瞬间变得苍白,就又冲到了孙仁的小院,在那里,他看到了原本该找他的管事。
“现在王府遇到了很大的困难,需要调集所有的力量应对。我年长一些,经验比你更丰富,就先把事情拢回来,其它的,等过了这次的难关再说吧。”
仍然是表面上合情合理的解释,但这次,陈政却知道他被收权了。
陈祈被孙仁叫过去,头脑是发蒙的。
被叫过去后,听孙仁讲那些王府管事啊产业啊什么的,都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事情,听的过程也是茫然的。
好不容易听孙仁讲完,让他回去,对于为什么叫他来,讲那些又有什么用,他也是不解的。
越是想不明白,就越是想知道,在西院,他最先想到的商量对象虽然是叫春香的那个妇人,但也知道找了大概率也是白找,对方一个下人,又能知道什么?
所以,最后他还是去见了周佩。
周佩自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见陈祈向她询问,她也强忍激动,问他孙仁都说了什么。
陈祈当时听得一脑袋浆糊,根本记不住孙仁说的具体内容,就只是粗略的回答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了王府现在多少管事,有多少产业什么的他给我说这些干什么?”
周佩深吸一口气,满是惊喜的看着他道:“夫君,你还不明白吗?孙总管和你说这些事,是想让学着怎样做事啊!”
陈祈茫然的道:“这有什么用?”
周佩因为太过激动兴奋,面对他的反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停了一下才郑重的道:“说明孙总管开始重视你了啊!”
陈祈也高兴起来,但又不自信的道:“是吗?”
他很想问一句“为什么”,又觉得显得太笨就忍住了,但这并不妨碍周佩明白了他的想法,而她想的则是许一,刚才,她亲眼看到许一带着夏颖去见许仁。
难道这是他对陈政的反击?
不得不说,如果真是她猜测的那样,许一的反击就太过犀利了!
怪不得他根本不接受她的好意呢,原来是根本不需要。
她无比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
她很想将她的猜测和陈祈说一说,可惜的是,他不解可以找她商量,她的不解却不能和他说
直到她听说了王府的管事不再向陈政禀事,而是直接听命于孙仁后,她知道这件事不和陈祈说不行了,否则,以陈祈现在对许一的态度,那简直就是灾难!
“夫君,你有没有想过,这次的事和许头领有关?”
说话的时候,她只觉得浑身像是过电似的,阵阵酥麻,又汇聚在颅内,像是烟花般绽放开来,以至于她要用尽全力,才能控制身体和声音的颤抖。
“你想一想,这一切都是发生在许头领见过孙总管之后,而二叔又刚准备抢夏夫人”
想到许一带着夏颖离开时的背影,雄壮,沉稳,淡然,再想他所做的事,一出手就是天翻地覆,直接从根本上断绝了陈政作恶的可能,那种挥手间将强敌秋风扫落叶般甩飞的姿态,让她不由的夹紧了身体,因为她已经感到暖流似乎要汹涌成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