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兹克先生，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听到林若这话，原本欲言又止的阿兹克也不再犹豫，开口说道：“我最近恢复了一些记忆……其中有一部分和你有关。”

“恩？”林若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太惊讶，问道：“能详细说说吗？”

阿兹克先生点点头，声音低沉而温和的道：“我记起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些片段……在我的记忆里，那应该是我某一次轮回刚刚苏醒，忘记了一切的时候，那时候我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你……”

说到这里，阿兹克看向林若的眼神有些复杂，道：“那时候的你，自称是我的老师……”

林若：？

这是什么展开？

林若都愣住了，足足一秒才道：“阿兹克先生，你的意思是，我的你的老师……或者，我曾经担当过你的老师？”

“不，情况可能比这要更加复杂一些。”阿兹克摇摇头，表情有些复杂，又有些古怪的道：“那时候你虽然自称是我的老师，也确确实实教了我很多东西，让那时候醒来还无比茫然的我找到了方向……但、但你其实并不像一个老师……实际，那时候你给我的感觉相当危险，你总是在观察我，像是在进行某种考察……”

“虽然恢复的记忆不多……但在有限的记忆里，我确实曾经有过如果你对考察的结果不满意，就会杀死我的感觉……”

林若：……

这又是什么发展？

等等……林若忽然想到了什么，眸光微微一闪。

他怎么给忘了，阿兹克先生之前死亡执政官啊！

虽然由原著可知，阿兹克先生在担当死亡执政官深受死神的影响，本真的自我被神性压制，基本能用身不由己来形容。但作为拜郎帝国的死亡执政官，不管祂本身愿不愿意，因阿兹克先生而死的人都绝对不在数！

而林若本身……是无法容忍拜郎帝国发动苍白之灾时那种残害无辜者的行为的！

在这个大前提下，在死神倒台后，如果他遇到了陷入了死亡轮回，不断失忆，又寻找记忆，再失忆的阿兹克……讲真的，林若毫不怀疑自己会对阿兹克下毒手。

毕竟林若了解自己，如果他真的见证了苍白之灾的话，那么哪怕明知道罪魁祸首是死神，他对阿兹克这个执行者的态度也不会有多好。

——这跟现在可不一样，现在的林若虽然也知道阿兹克是曾经对死亡执政官，但毕竟只是了解只言片语没有实感，在这种前提下，他对阿兹克又有原著的好感度基础在，自然可以理智的告诉自己阿兹克先生当年是身不由己，罪魁祸首是死神，而选择性无视当年的事。

说白了，就像林若自认为的那样，他从不自认为自己是好人，更不是圣人，所以对于认识的人，熟悉的人，林若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他可没有道德洁癖，自然不会去在意阿兹克先生曾经身不由己时期放下的错。

但曾经的错，与发生在眼前的悲剧是两个概念，林若不会在意自己的朋友曾经的错，却绝对无法容忍一个仅仅只是有些许好感的人，在眼前掀起一次卷入无数无辜者浩劫。

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直接动手，而是选择了考察对方……恐怕都是有原著真相+好感度加成之后的结果了！

虽然还只是猜测，但林若有一种自觉，那就是自己这个猜测已经很接近真相。

啧，突然觉得当年他会和梅迪奇打那一架果然是因为战争的事情吧……

虽然有所猜测，但林若整理了下思绪后还是问道：“阿兹克先生，记忆中的我对你动手了吗？”

“没有，虽然很多记忆依旧缺失，但我还是肯定你并没有对我动手……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似乎通过了你的考核。”阿兹克摇了摇头。

那就好……林若松了口气，虽然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料，但是在真正的得到答案的时候，林若刚刚悬着的心还是放了下来。

他还真怕友方变敌方。

而在放下心后，看着眼前的阿兹克，林若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无言的尴尬。

“咳……”这让林若在沉默几秒钟后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道：“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阿兹克先生你觉得呢？”

房间里突然又安静了下来，阿兹克沉默了，这让林若心底咯噔一下，就听到阿兹克一如既往低沉而温和的声音：

“恩，就让他们过去吧……”

他笑了笑，笑容温和的道：“其实我对那段记忆也没有太多实感……不管是那段记忆中的我，还是你，其实都让我感到陌生……”

“我更熟悉的，还是现在的你。”

这无疑是一种表态。

林若再度松了一口气，思绪却因为阿兹克的话有些发散。

他其实能理解阿兹克所说的，对记忆没有实感的事……因为他到目前为止，虽然也恢复了一些记忆，还通过帕列斯老爷子、罗塞尔日记等渠道拼凑出了曾经的自己的一角，但你要说林若对此有多少实感，其实并没有。

就像他明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和梅迪奇是挚友，甚至亲自体验过，那大抵的因为梅迪奇的死，因为梅迪奇狼狈的现状而产生的悲伤和愤怒，会在和对方说话时自然都互怼，乃至确信梅迪奇不会伤害他……可林若依旧对梅迪奇是挚友这件事没有什么实感。

不然他也就不会在一次见面之后，就没有再去找过一次梅迪奇。

林若现在其实很矛盾，一方面他想要找回自己的记忆，想要解开自己身的种种谜团，另一方面，林若其实有些恐惧找回记忆。

他如今还拥有的记忆只有穿越前的二十几年，穿越文野的八年，以及在克莱恩身边醒来后的两个月，可他能明确的，丢失或者被封印的记忆，却有着整整几千年。

就像阿兹克在原著恢复了记忆后差点迷失了自己，变成了当年的死亡执政官一样，林若也会去思考，如果他恢复了丢失了几千年的记忆，会变成什么样呢！

他当然依旧是他，可真的还是他吗？

林若不知道。

这种矛盾的心情其实也体现在了他寻找记忆的行动，既积极，又咸鱼，矛盾的要死。

唉……林若心底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从某种意义和他称得同病相怜的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阿兹克先生，你恐惧过自己变成另一个人吗？”

“你如今的人生只有短短的十几年，甚至更少，但你丢失的记忆却是几百年全部……如果它们把你变成了另一个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