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主席有大麻烦啦,”雷利亚诺斯低声在维克托的耳边说道,语气中对于这位基民党的领袖殊无尊敬。
今天是议会重新开启的第一个议会周,今天何塞主席将会抽空莅临国民议会,接受日常每周在国民议会举行一次的“政府质询”会议。
本来这种事情就像是走一个过场,主席拥有最后发言的权利,这能够保证他在这场质询中能够拥有一击必杀的准备。
这就像是一场马拉松,等到你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然后气喘吁吁的跑到终点线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已经有另一个选手已经躺在一张沙滩椅上,喝着冰冻的果汁,正在接受胜利者的荣耀一样。
现实世界就是这么的艹蛋,特权的体现真是无处不在,不过这帮国民议会的议员们却没有反对这样的一个议事流程规定。
一是谁也不愿意承认,那个位置自己就没有任何的可能可以坐上去,所以,自己给自己挖坑这种事,只有傻子才做。
二来呢,则是没有特权体现,那么他们拼死拼活的不择手段往上爬,究竟还有何意义。虽然在拉取选票的时候,这些议员的口中纷纷喊着自己是“人民的儿子,”或者“某某地方的儿子”,但是这句话听听就算了,谁家的儿子会在自己的老爹住着四面透风的破烂棚屋的时候,却在抱怨空调不够制冷呢。
在议会工作可能会让你兴奋激动,有时候也会认为自己正在参与创造伟大的历史。
不过很遗憾,大多数的时候都不是这样的,通常情况就是一团糟,工作时间太长,工作任务太重,时时刻刻都需要满脸堆笑曲意逢迎,而没有时间和机会来休息调整和释放压力。
这让这些议员们的耐心越来越少,脾气也越来越急躁。虽然圣诞假期刚过,但是一想到接下来又要从平淡舒适的度假胜地回到这种紧张的工作节奏中去,无疑更加增添了这些议员们心中的这种情绪。
何塞纳波莱昂杜阿尔特与议会之间的质询就像是两只军队对垒。
不过不论心情如何糟糕,这些议员还是保持了自己最基本的仪态,他们全都西装革履,正襟危坐,一副受人尊敬的绅士模样,总之就连最凶狠的敌人都挑不出一点错误出来。
他们挨着坐在环形的呈阶梯型散布的议事大厅里面,人和人之间不过一肩之隔,坐在旁边的人甚至可以听到自己身旁的人的呼吸声,庄严肃穆的气氛,让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他们来到这里就是问问题和获取信息的,而背后最重要的企图还是尽可能多的杀死自己的敌人,让对手血溅五步,轰然倒地而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
当然,这种方式的战斗自然不会和真正的战斗一样。
首先有优势的并不是首先发难的一方,反而是何塞主席,他拥有最后的发言权,一般来说都有后发制人的优势。另外,不论是在国民议会中占据了多数党优势的基民党还是其最大的对手民族主义共和联盟的反对党,大家在长久以来的议会斗争中都明白了一个道理,战争期间绅士风度可是最不可取的。
维克托同雷利亚诺斯坐在最后排的一个位置上,旁边是同样旁听这场会议的媒体席。
居高临下,维克托很清楚的就看到了站在发言台上接受国会议员质询的何塞纳波莱昂杜阿尔特双手环胸,一脸难看的样子。
不过基民党领袖这一次的麻烦不是来自于对手民族主义共和联盟方的议员,相反,造成他现在这种一脸铁青的样子的人,是来自于同一个党派的议员,在国民议会宫里私下里被人称呼为“红胡子”的安戈洛亚当斯议员。而反对党的人现在就笑呵呵的看着基民党的人突然内讧,自己人窝里斗了。
政府有一个工作的小窍门,那就是在圣诞假期宣布议会休会前的三天宣布一些没有达成共识,还具有一些争议性的重大决定或法案。
这样,一切就淹没在一片度假的声音中了。通常这些决定或者草案会以书面报告的形势悄然出现在如同书山文海的官方议会的议事记录中。
这表示已经对此事进行了开诚布公的公示、讨论并以此做了公开的记录。
而这个时候看到这份文件的议员们都在绞尽脑汁的回想自己应该领着家人去什么地方度假,自己应该带上些什么东西,或者邀请一些朋友之类的,谁也没有心思再理会什么见鬼的文件了。
就算有那么一两个人注意到了这份文件,但是也时间和机会再好好的闹一场了。
于是那份文件上所记录的就成为了事实,完全的事实,除了事实再无其他。自然,只要你小心翼翼,仔仔细细的看清楚了文件扉页上,特意用小号字体撰写的文字。
当然,这样的做法虽然不符合道德但是却符合一切的议事程序,等到大家从休假中回来之后,这份文件已经由议会发言人宣读并下发到了政府部门执行了。
议员们再蠢再笨,也干不出来自己把自己吐的口水再舔回去这样恶心的事情,于是大家就对此保持了一种默认的态度,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了。
既然这样的事情收益如此大,想把自己的法案塞进这个假期前的“黄金三天”的人自然就有许多。于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利益交换就产生了。
你想用这种“偷渡”的方式,让属于自己的法案生效。可以,但是你总的付出点什么让其他人闭嘴,而不是捣乱。
安戈洛亚当斯这个来自于圣罗莎地区的基民党议员同样如此,他付出的重大的利益交换才塞进这个“黄金三天”,在他参与竞选之初就向自己选区的选民承诺过的医疗机构扩展计划已经彻底完蛋了。
党内高层的“某位朋友”向他传来的消息,原本已经准备好的预算突然被何塞主席毫无理由的撤了回去,没有预算,他这边早已经刊印好的一千万份宣传单也就变成了一堆废纸,原本已经蓄势待发的宣传活动不得不被紧急叫停,就这,按照一张两美分的成本价计算,光是刊印这部分宣传单,安戈洛亚当斯就损失了二十多万美元,更不要提其他一些隐形的利益交换。
所有的一切损失都让安戈洛亚当斯怒不可遏。
原本这是一件非常棒的法案,政府和地方上各自都出点钱,将圣罗莎市的医疗机构扩展一下,让公众拥有的医疗资源不用那么紧张,这是安戈洛回报自己家乡父老的方式。
可是现在一切都被现在站在台上那个本党派的领袖,政府的主席何塞纳波莱昂杜阿尔特给毁了,既然他要让自己在家乡人面前出丑丢脸,让自己无颜在面对父老乡亲,那么他也绝不要想好过,安戈洛亚当斯议员暗地里发誓。他会展开报复。
他标志性的红胡子翘了起来,同其他同僚不一样的穿着一身运动夹克的身体前倾,望向何塞的目光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凶狠,整个人像是一只即将捕食的猛兽。
安戈洛的身上有一种浓烈的街头气质,他对于那些无良的资本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原因来自于学生时代有一次去工厂勤工俭学,却发生的严重的事故,安戈洛议员的左手永远失去了两根手指头。
自此他从政之后,把每一个议题看做是同那些资本家做斗争的大好机会,摩拳擦掌的只等机会来临。
有了这段“惨痛”的经历,安戈洛亚当斯在国民议会中,攻击起来也格外的“稳、准、狠”,作为一个激情澎湃的基民党议员,他曾经是令民族主义共和联盟感到头痛的一个人物。
只不过现在,他成为了同党派的领袖,何塞纳波莱昂杜阿尔特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