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岩在磋磨石头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窗外一棵大树的阴影中,一只倒吊的蝙蝠正在偷偷观察着他。
蝙蝠循着吸音石上的味道而来,而到了这里它还可以闻到另一种清香。
清香源自罗岩的怀中,里面的东西让蝙蝠迷醉向往。
不过,在看到罗岩徒手磋磨石头之后,蝙蝠却不得不改变原来的计划。
“这个小和尚武功高强,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行动不便,出入都要两个手下背着抱着,但身上四五十年的功力应该是有的。我贸然行动说不定被他一拳打死,还是要找一下帮手才行。”
蝙蝠心中想道,扇动翅膀消失在夜幕之中。
不久,蝙蝠来到了乌福镇外,一处人迹罕至的隐蔽山谷中。
此时一只狼妖,正在月光下练功。
它虽然直立行走、穿着衣服,但依然保持着狼的形态,全身长满灰色的毛发,獠牙外露看起来非常凶残。
狼妖拿着一把鬼头大刀,在空旷的草地上舞得虎虎生风。
锐利的刀风不时刮入旁边的树林,竟将一些细小的枝叶斩断跌落。
蝙蝠飞到草地边缘,身上一阵扭曲变幻化为一个脸色苍白的枯瘦老人,正是卖给罗岩他们吸音石的“福老爷”。
“老蝙蝠,你来干什么?”狼妖停止练功,声音沙哑地说道。
说着它从地上拿起一根吃了半截的羊腿,“嗤啦”咬了一口吞食了下去,浑不在意淋漓的血从嘴角滴落在身上。
福老爷皱了一下眉头。
它其实有点看不起这种化形未成、形如野兽的妖怪,连完整的人形都变化不出来,最多只能称为“妖兽”。
不过狼妖的武功非常了得,按人类的说法已经达到一流水准。
这是它天生的优势,就像老蝙蝠变出原形可以飞行一样,别的妖怪羡慕不来。
为了自己的计划,福老爷只能假笑道:
“今天镇上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小和尚身怀一件宝物,我闻到的气息很可能是千年灵根。我们合力把它夺下来吃掉,说不定可以增长百年修为。”
“千年灵根?”狼妖心中一动。
不过它生性狡诈,立刻想到其中的风险:
“千年灵根,只有千年以上的树妖才能孕育出来,能获得这种宝物的人,怕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吧?”
对这个问题,福老爷早准备好说辞:
“我看那个小和尚行动不便,连上楼都要由手下背着,估计是受了不小的伤,这可是好机会啊!”
狼妖目光转动了几圈,握着鬼头大刀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出镇?”
它身为狼妖,又化形未完全,是不敢到镇里去的。
“那些人只是路过,估计明日一早就会出门,我暗中使了一些手段,他们走到哪里我都可以闻到。”福老爷得意说。
“好!那就明天一早去劫道,这千年灵根的味道我还没试过呢!”狼妖舔着嘴唇说道。
“说好了,千年灵根我们两个平分。”福老爷强调说。
“这是自然。”
狼妖回答得非常爽快,实际上早就打定主意准备独吞。
等千年灵根到了它的手里,就凭老蝙蝠这点斤两还想平分?做梦!
福老爷看着狼妖,同样有自己的念头:明天让这蠢货狼妖去当先锋,我趁机而动飞过去夺取灵根就跑,你还能追上我?做梦!
“嘿嘿嘿。”狼妖开心地笑。
“嘿嘿嘿。”老蝙蝠也开心地笑。
这两只妖怪正各怀鬼胎地计划着明天的行动,远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有一只老鼠却在竖着耳朵仔细聆听。
狼妖和福老爷的话模糊传来:“……小和尚……身怀……灵根……吃了可以增加百年修为……”
听着这些话,小老鼠露出激动的神色,悄无声息地钻入地面离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偏僻的山坳外。
小老鼠身形变幻,化成一个瘦小如孩童、挂着老鼠脑袋的人形。
它一边向山坳里奔跑,一边用尖利的声音叫道:“黄姑,黄姑,大事了,大事了!”
山坳中一块大石上,一只黄鼠狼正在月光下打坐。
听到老鼠的叫唤,它周围“噗”地冒出一阵臭气,变成一个穿着黄衣、嘴边长着一圈绒毛的中年妇女。
这位叫“黄姑”的黄鼠狼精,正在按照偶然得来的“道法”吸收月光精华。
被老鼠精一打扰,它有点不悦地说道:“什么大事?”
老鼠精凑到黄姑跟前,胡子一抖一抖殷勤地说:“刚才我偷听到老蝙蝠来找狼老大,说是镇上来了一个小和尚,身具灵根,吃了他可以增长百年修为。”
“老蝙蝠和狼老大敢吃和尚?”黄姑吓了一跳。
好大的胆子啊!
要说他们这些底层妖怪,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就是在人类的城镇村庄周围隐匿生存,借助人气修炼,一旦暴露就是死路一条。
因为擅长隐匿变化,平时各种偷鸡摸狗的事肯定少不了。
但大多数妖怪,其实并不敢杀人。
特别是和尚、道士、儒生、朝廷官吏这些,正常情况下妖怪们都不愿意去招惹,更不用说抓来吃掉。
人为万物之灵,最是受天地钟爱,天生就有灵智。
真正的深山野林里是没有妖怪的,只有猛兽、凶兽、异兽,按本能生存繁衍而不知天时、地理、人文。
只有当它们接触到了人类,才会在“人气”的影响下开启灵智、口吐人言、化形成人或者类人的模样。
这时候,它们才成为了妖。
既是因人而生,妖怪便不能害人!
妖怪一旦害了人,身上就会散发出腥臊的妖气,稍微敏锐点的武者都能闻出来。
一只妖怪踏出了那一步,就成为了妖邪,终究逃不了被打杀的命运。
老鼠精“嘿嘿”笑了笑,说出一番脑补的推断:
“能增长百年修为啊!怎么不敢?狼老大自来是吃了不少人的,我看那老蝙蝠也是寿命将尽,吃了和尚说不定还能活得长久些,恐怕也是顾不得许多了。”
“是啊!顾不得许多了……”
老鼠精的话,竟是让黄姑产生了一番感慨。
很遗憾,黄姑也是杀过人的!
曾经它也想当一只好妖,可惜有一次被人发现自己的妖怪身份,黄姑慌乱之下就把那人杀了。
妖怪杀人,就像破了戒。
从那以后黄姑也没有了顾忌,在成为妖邪的路上走到了黑。
黄姑摸着嘴边的绒毛,目光渐渐变得凶狠起来:“吃一个和尚,可以增长百年修为,这买卖倒是可以做得!”
而且,它还要赶在老蝙蝠和狼老大之前,不然晚了就没机会了。
黄姑很清楚狼老大的作风,必然是在城外埋伏劫杀,所以它只能是连夜潜入乌福镇动手。
这边黄姑和老鼠精在说着话,远处一只山雀也在静静地偷听:“……小和尚……身具灵根……吃了他……活得长久……”
山雀听到最后,悄悄地扇动翅膀飞离树林,向一处高山悬崖而去。
高山悬崖中间有一道横着的裂缝,一只巨鸟正躺在缝隙之中,双翅摊开张着嘴巴呼呼睡觉。
山雀飞落在巨鸟身边,口吐人言大声叫道:“大王,大事了,大事了!”
“什么大事?”巨鸟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说。
“刚刚老蝙蝠、狼老大、黄姑都在谋划,说是乌福镇来了一个小和尚,身具灵根,吃了他可以长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