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子。”童子答应了一声,将书信的内容读了出来。
这是一封请求信。
内容是马俊杰说他的儿子马文才即将来到尼山书院入学,请老夫子照看一二。
读完书信内容。
在场的大儒脸色都有些尴尬。
这的确不是一封适合当众读出来的信。
摆明了是走后门啊!
“这个马俊杰,老了老了,竟不知长进了。”
丁成秉摇摇头。
“此次入选考试,任何人不得徇私舞弊,否则逐出书院,永世不得归来。”
随后,丁成秉眼神随意一扫。
仅仅一眼,在场的每个人便感觉肩有如千斤之重。
众人纷纷点头。
在尼山书院,没有任何人敢违背老夫子的命令。
忽然。
阁楼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清婉流畅的琴声,仿佛汨汨流水,又带着淡淡的忧伤。
听到琴声,阁楼里的人都笑了。
看他们的表情。
似乎不是第一次听到琴声了。
“看样子,萧公子的琴声又长进了不少。”
“是啊,指法娴熟,感情细腻,的确不同凡响啊。”
“估计咱们尼山书院,再找不出来另外一个学子能与之匹敌了。”
“别说是学子了,就算是那个老顽固来了,估计也比不他这个好徒儿啊!”
诸位大儒皆陶醉于琴声之中。
不时的还点评一二。
在座的这些大儒皆是当世顶尖。
仅仅聆听片刻,便能了解弹琴人的实力如何。
丁成秉也暗暗点头。
这女娃娃当真百年难见啊。
可惜啊可惜。
为人过于阴骘,若无人能助她改变心性,早晚会让天下生灵涂炭。
唉!
难!
九天之凤,傲绝天下。
谁又能真正走进她的心?
“锵!”
正当众人陶醉之时,一道近似金戈之声蓦然响起。
声音与悠扬琴声碰撞,犹如挥刀斩断流水的利刃。
嗯???
有人在捣乱!
众人纷纷露出疑惑的目光,向阁楼外望去。
只见主楼两侧的东西阁楼内,各坐一人。
这两处阁楼名为东音阁和西音阁。
两阁形状相似,皆四面无墙,像是分别伫立在半空中的凉亭。
阁中景象一览无余。
西音阁内放置一琴,名为焦尾琴,乃是天下至宝。
东音阁内放置一筝,不知其名。
东晋尚雅,以琴声为最妙。
而筝声更加厚重,因此极少有人弹奏。
西音阁内琴声曼妙,婉转动人,必是萧公子弹奏。
问题是东音阁内的人是谁?
未等众人看清,东音阁内的筝声再次响起。
声音如梦如幻,由浅至深,由慢到快。
渐渐的。
筝声越来越急,越来越猛。
声转,如金戈铁马。
声顿,如气吞山河。
如雨打芭蕉,如玉珠落盘。
急促的声音让人无法呼吸。
期间。
西音阁的琴声试图抢回主场。
弹奏的难度越来越高,琴声的曲调越来越美。
两种乐声似乎在互相较劲,像是在争夺彼此的战场。
阁楼内的诸位大儒听呆了。
尼山石阶的万名求学的学子也听呆了。
每个人的脑海中都浮现出一幅画面。
婉转动人的江南美景正与金戈铁马的血腥战场相交融。
双方你争我夺,一步不退。
渐渐的。
琴声落了下风。
一道道凌厉如雷鸣的刚猛筝声,硬生生的撕碎了那一副江南美景。
“崩!”
断弦之声响起,琴声戛然而止。
“唏律律!”
好似马鸣声响起。
整幅画面已被金戈铁马吞噬殆尽!
西音阁的人影猛然起身。
一双眸子幽幽的望着东音阁。
筝声依然不止,似乎在为惨烈的战争吹响最后的号角。
雷鸣战鼓,马鸣风嘶。
筝声响彻尼山,响彻九霄!
欲与天公试比高!
“噌!”
忽然!
在最高潮之时,筝声戛然而止!
在众人脑海刚刚织就的战后江山图,随着声音忽然中断,而逐渐出现了裂纹。
“啪!”
奇迹发生了。
那副存在于脑海的壮阔画面,像是不受控制似得,竟一一破碎!
转瞬间。
已化为虚无。
苍茫山峦,雄壮寂寥。
唯有北风呼啸。
可众人依然沉浸在筝声的余音之中。
从喜到悲,从悲到喜,从喜再到悲!
酣畅淋漓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天地之间。
半山腰。
无数学子双目失神,泪流满面。
甚至有的人跪在地而不自知。
拓跋焘喉结抖动,额头冒汗,瞳孔微颤的仰望着尼山书院。
“看来,本王把这里想简单了!”
梁山伯与祝英台也都听傻了。
他们此生从未听到过如此刻骨铭心的声音。
主楼的阁楼里安静极了。
静的只能听到人的呼吸声。
丁成秉和诸位大儒皆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太美了!
实在是太美妙了!
琴声先起,绘制出一副柔美的景色。
随后筝声赶到,用独特的残忍和血腥,将战争的画面体现的淋漓尽致,并且将琴声织造的柔美景色吞噬殆尽。
这种巧合般的琴瑟和鸣,简直就是百年难遇的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