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玉齐看来,高典应该是没有太多其余选择的,他的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
站在一个餐饮老板的位置,把那个女工赶出去,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或许态度上不会太强硬,而是会选择比较怀柔的方式,但无论如何,女工留下的坏处太大。
只要女工被赶出去,他就可以顺势把视频放出去,再“采访”一下那个女工,典心楼还不得垮掉?
为此。他还特意请了一个拍摄的人。
结果,现在告诉他,出现意外?
视频很快发过来,金玉齐下载视频看了起来。
视频一共有两个,前面一个是典心楼的服务员把那个女工叫起来,去了女厕所。
第二段则是直接跳到了饭桌上,女工回来。
这个时候的女工,整体形象已经焕然一新。
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蜡黄,可是身上的衣服已经从之前脏兮兮变成了现在干净整洁的样子。女工的脸上,还有些没有干的水痕。
只是看着视频,金玉齐也能猜想到女工被带去厕所做了什么。
此刻,金玉齐心里极为无语,按照他的想法,应该是女工被“赶”出来。
谁没事还带一个女工去洗澡换衣服?
典心楼的老板脑子有毛病吧!
金玉齐心里骂骂咧咧。
可是木已成舟,他心里再怎么骂,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从高典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金玉齐的计划就已经泡汤了。
唯一让金玉齐感到安慰的是,这次计划虽然失败,但是损失不大。
女工和拍摄的人都没有完成工作,也就是说,他不用付什么报酬。
陈春英坐在位置上,手指绞在一起,眉眼低垂,神情有些不安。
忽然,她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声音很大,半个餐厅都能听得见。
不少人回过头,皱着眉头,看向这声音的来源,心里有些不悦。
在公共场合,还是应该多注意一些。
但陈春英已经习惯了自己手机的铃声,没想过会在这种场合打扰别人。
陈春英是在工地上工作,那种嘈杂的环境,若是手机铃声小了,肯定是听不见的。
她迅速接起电话,是她老公打过来的。
“在哪儿?女儿到了。”
电话对面说到。
陈春英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沉默一会儿,说到:“好,我等一下就会来。”
“好,快点,女儿刚到就问你。”对面说。
陈春英应了一声。
她起身,低着头快速走出去,像是逃离一般。
回到住的地方,陈春英看到了女儿,顿时她脸上露出笑容。
他们住的是工地的板房,冬冷夏热,住起来一点也不舒服。
当然对于打工的人来说,这种条件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还有一个像样的地方可以住。
有些出来打工的,工地上没有板房,又不舍得花钱租房子,就在还没有修好的房子里住。
在里面用木板和旧床单,就简单搭起一个勉强能够睡觉的地方。而这个睡觉的地方,要随着施工进度不停的搬迁。
陈春英以前就住过很多次。
后来,随着工地越来越正规,板房每个工地基本都有,就算是没有的,老板也会在周围租一个房子当做宿舍。
女儿放暑假过来玩儿几天,不会待的太久,毕竟他们这里住的也不方便。
太久没有见到女儿,现在见到女儿,陈春英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她拉着女儿聊天,听女儿说着一些学校的事。
她女儿年纪也不下学期开始,就高三了。
陈春英听着女儿说着自己的事,一边连连点头,一边询问女儿想吃什么。
过了会儿,陈春英对女儿说到:“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和你爸去买菜。”
在工地上是有食堂的,不过食堂的饭菜不好吃,同时也贵,一个人一天也得二三十块钱。
这个钱对于很多人来说,好像并不贵,毕竟这是一天的生活费。可是对于陈春英他们来说,就有些贵了。
而自己做饭的话,就要便宜很多,并且做出来更合胃口。
这里是板房,自然不会有什么气灶之类的,能用的只有电。
做饭烧水,都是用电。
来到外面,两人朝着附近的菜市场走去。
最近的菜市场,距离工地也很远,两人一般都是买一次吃好几天。
可是今天女儿来了,他们就要去买点好菜。
路上。
“你去了那个地方?”陈春英老公忽然问到。
陈春英沉默的点头。
她老公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之前金玉齐来找陈春英时,她老公是知道这件事的。
他也同意了。
因为金玉齐给的报酬太多,足足有两万块钱。
两万块钱对于夫妻两人来说,是很大的一笔钱了。
工地上,技术工一天的话,能有个三百块钱左右一天,当然那种做承包的不一样。
而打杂的小工,一天的工资在一百二三。
看起来两万块钱,也就是夫妻两人两个月不到的工资,并不是很多。
实则不然。
做工地活的,工资都是按天计算,也就是这天你干了才有,没干就没有。甚至干了半天,也就只能拿到半天的钱。
这一行是拿健康换钱,就算工地这面没有问题,可是也很少有人能够连续两个月不休息。
不是想休息,而是身体扛不住,不休息不行了。
陈春英夫妻两人,一年到头也就能够挣十万块钱,这还是情况比较好的时候,若是情况不好,可能也就只能挣个七八万。
也有更好的时候,一年能挣十二三万,不过那个时候不多,并且现在他们年纪也逐渐大了,没有那么好的身体。
一年十万,刨除各种花销,最后能够留下来的钱,可能也就四五万左右。
他们夫妻两人在外面已经很节省,可是女儿读书生活,家里还有老人,还有一些人情来往。
他们人虽然没在家,可是家里老人在,村儿里哪家办事,他们人不到,礼是一定要到的。
所以两万块钱对于两人来说,真的不算少了。
答应也是人之常情。
陈春英丈夫沉默良久,忽然又说:“我听女儿说,她评上了三好学生。”
“嗯,我刚刚也听她说了。”陈春英应了声。
“我觉得,咱们不应该答应的。”陈春英丈夫说到。
陈春英抿着嘴,没有说话。
“对了,你的衣服怎么换了?”陈春英丈夫询问。
陈春英沉默一会儿,把典心楼发生的事,给自己丈夫说了一遍。
这让她丈夫心里更加复杂。
“去道个歉吧,咱们不应该答应,做了错事。”陈春英丈夫说。
陈春英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丈夫问到:“你也觉得我们错了?”
陈春英丈夫说:“是我们错了,有些钱不能挣。咱们堂堂正正赚钱,不偷不抢不骗,赚来的每一分咱们都能花的安心。
毕竟咱们女儿被评为三好学生,我们做父母的,总不能给女儿拖后腿吧。
我们坐的正行得端,有骨气的挣钱,靠自己的血汗吃饭,以后咱们女儿在社会上才能够抬得起头来。”
陈春英闻言,沉默许久道:“你说的对,我们应该堂堂正正的赚钱。活再累再脏,咱们一不偷二不抢,没一分钱都用得心安理得。”
陈春英丈夫露出轻松的笑容,说到:“走吧,这两万块钱咱们不挣了,又不是很多,咱们辛苦两个月,也就挣起来了。”
“嗯。”陈春英点头。
两人中途转道,没有去菜市场,而是转道去了典心楼。
他们是过来道歉的,除了道歉以外,陈春英还有些事想要说。
再次来到典心楼门口,陈春英夫妻两人心里都有些忐忑,主要是他们觉得,这个地方一看就很贵,他们走进去不太合适。
两人出来打工多年,很多地方都去过,路过很多次饭店门口,有的装修比这看起来还好。
可是他们没有一次走进过这样的饭店。
陈春英丈夫伸出手来,拉着她,说到:“走吧,我陪你一起。”
陈春英转过头来,笑道:“嗯!好。”
再次走进典心楼的大门,陈春英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
和第一次走进来时,少了几分忐忑不安和局促,多了几分从容。
这次她心里没有别样的心思,问心无愧,走起来自然轻松自在。
之前带陈春英去洗澡的服务员看到陈春英夫妻两人走进来,脚步一顿,带着微笑迎了上来。
“您好,我想问一下,你们老板在吗?”还没等服务员开口,陈春英便主动询问。
“在的,请问您找我们老板有什么事?”服务员问到。
陈春英说到:“我和他说点事,还有我想谢谢他。”
服务员沉吟一会儿说道:“那我去问一下我们老板,看他现在有没有空。”
“好的。”陈春英点头。
服务员转身离开,快速去通知自己上级。
不一会儿,厨房里的高典得到了消息。
他有些疑惑道:“她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不知道,她说找您有事,还想当面谢谢您。”
高典皱眉,看了看手边还没有忙完的活说到:“谢谢就不必了,有什么事,你让她给你说。”
“高总,我觉得您还是去见一下比较好。”
高典沉吟一会儿,说到:“那行吧,我这就出去见一下她。”
说完,高典就出了厨房。
刚刚的服务员带着高典走到陈春英夫妻面前,服务员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高总。”
陈春英夫妻两人连忙说到:“高老板,你好。”
“你们好。”高典微笑着说。
虽然高典年轻,可是两人都没有小觑高典的意思。
陈春英连忙说到:“高老板,冒昧打扰,对于刚刚的事,我先说一句抱歉,然后谢谢你们。”
高典笑道:“没事,都是小事而已,不用谢。”
陈春英说:“不管如何,我都谢谢您。然后,我还会有一件事想和您说。是有人出了两万块钱,请我来的。”
高典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今天就觉得陈春英的到来很突兀,甚至透露着奇怪。
如果说陈春英来是吃饭的,为什么会带着一身的异味来?
好,就算她来不及去洗澡换衣服,急着来吃饭。
那么高典让人带她去洗澡,换了衣服之后,为什么陈春英说自己没钱,一道面点也没有点。
更甚至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可以说,无论怎么看,陈春英都不想是来吃饭的人。
高典不愿意把人想的太坏,只是这些疑点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现在陈春英说她是被人指使的,那么一切高典就都能理解了。
身上散发着异味,浑身脏兮兮的,来典心楼不吃饭,坐了一会儿便离开
忽然,高典又想起一件事。
之前有人告诉他说,店里有个男的疑似变态,好像在拿着手机拍女厕所。只是没有证据,他们能做的,就是盯好这个人。
现在想想,或许这个人并不是变态,而他拍摄的也不是别人,而是陈春英!
高典想着想着,顿时浑身出了一身冷汗。
设计这一切的人,心思是相当狠毒了。
经历过网络舆论的高典,深知网络舆论的可怕之处,毁掉一家店,那是轻而易举。
若是他当初选择的是把陈春英请出去,那么想必很快,网络上就会出现他们把陈春英赶出去的视频。
并且或许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典心楼会成为歧视劳动人民的典型,成为所有人抵制的对象。
以前的高典,或许想不到这么深。
可是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他了。
在经历了风风雨雨之后,很多手段高典都能想到。
仅仅从一些事情中,他几乎就推导出全貌。
这不是高典天生聪明,而是他经历过,所以能够想到。
也算是一种成长吧。
“那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你们知道吗?”高典问到。
陈春英和她丈夫都同时摇头,陈春英说:“不知道,他没有说自己的名字,我以前也没有见过他。”
高典皱起眉头,随后问到:“那你们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