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正巧车已经通过了最后一轮岗哨,兜兜转转绕上了矿场前的高台,几座小楼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这些小楼的造型不如城里欧式小楼的花样多,简单两层平板楼,因为在矿区附近,墙面黑乎乎的也不知道修建了多久。
陈旭打量着四周的建筑布局和路况,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田中信三。
昨晚在杨家公馆匆匆一别之后,这个看起来高高瘦瘦,面容相当俊朗的田中大佐如今竟然早就在路口等候多时。
车刚好停下来,杨婉君带着陈旭走了过去,双方打了一个照面,田中没和杨婉君说点什么,反倒是对着陈旭伸手道。
“陈旭桑,欢迎欢迎。”
陈旭简单的和他握了握手,心下诧异于田中的热情,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田中先生的举动,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
“哪里哪里,有道是他乡遇故知,乃是人生一等一的幸事。”
田中话语之间还在感念陈旭是早稻田留学生的身份,两人聊得热闹,反倒是把杨婉君给撂在了一边。
因为矿场几乎是24小时不停工,所以机器的轰鸣声昼夜不息,“哄哄”“嗡嗡”的响声,多多少少有些让人心烦。
田中信三颇为体谅两人,直接领着两人先去营地坐一会儿。
日本人的营地就在矿场的工地外,经过了几年时间的经营规划,现在已经不是绿色帐篷,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小楼。
“前面就是我办公的地方。”
说话间,田中领着陈旭二人走进了一座不起眼的小楼之中,如果不是专门有人引导,只怕谁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住在这种地方。
小楼进门是一间小厅,基本没有什么布置,顺着左手的方向是一间警卫室,右边就是上楼的楼梯。
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警卫室后面还有一个暗室,应该是作为装备器械库使用。
陈旭一边留心着小楼中的布置,一边在心里回想来时的路,尽可能的在心里勾画出矿区的地形图。
很快,田中就带着二人来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陈旭桑,这边请。”
房间里的布置相较于楼下明显要考究一些,欧式的实木办公桌,绿玻璃灯罩的台灯,鎏金的轮盘电话机,正中的位置挂着一幅东五省的地形图,地图上面是日本相当具有代表意义的旭日旗。
“这个地方是我临时的办公地点,条件简陋,陈旭桑请不要见怪。”
“田中先生说笑了,如果这地方都算简陋的话,那岂不是让杨小姐为难了?”
陈旭见田中和杨婉君一路上都没说话,顺口将她拉进了话局。
没想到杨婉君尴尬的笑了笑,一改往日的活泛,在田中面前显得颇为拘谨。
田中也并没有在意她的情绪,对着陈旭和善的微笑着,随口问道。
“陈旭桑这次来松江打算待多久?”
“应该两三天左右,主要是和杨小姐是许久不见的同学,再加上松江正好是我返乡路上的一站。”
“是吗?陈旭桑的家乡在哪里?”
“浙北。”
田中闻言,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陈旭一眼,脸上的笑意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浙北和松江南辕北辙,相差了何至是千百公里?这也能算是顺路的话,那他真是无话可说了。
一旁的杨婉君见状,只当是陈旭说漏了嘴,上前拆解道。
“田中先生,我和陈旭打算去见见我父亲,就不在这里久待了。”
这话说完,不等田中信三如何反应,杨婉君直接拉着陈旭就往外走。
两人一直走出了田中的办公室,陈旭才悠悠的说道。
“杨小姐今天似乎有些反常。”
“你才反常,你脑子抽了?田中来松江四五年了,你跟他瞎扯什么顺路不顺路的,你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他是傻子吗?”
“你也知道他是傻子?”
“滚~”
杨婉君没好气的吐出一句,回头看了看田中的办公室,见他没有跟来,这才带着陈旭去了矿上。
看得出她对于自家的矿场相当的熟悉,一路上轻车熟路般的领着陈旭来到了矿场外的一栋小楼。
这会儿正好是上午十点多,昨晚下了矿井的矿工们刚收拾完,勉强有了个人样子,正巧出门见到的陈旭和杨婉君二人。
“大小姐!”
“大小姐,您来了。”
“大小姐,早上好。”
杨婉君简单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和这些矿工搭话,直接带着陈旭走进了小楼里。
松江的小楼大部分都是两层,主要是因为混凝土和钢材稀缺,修不起什么高楼。
小楼下面都是矿工们的设备间,第二层就是办公的地方。
相较于田中那边的奢华,这里的软硬件都显得低调了许多,杨婉君领着陈旭到了一间房间前,敲了敲门,不等里面的回复,便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空无一人。
杨婉君疑惑道,“奇怪,人又去哪儿了?”
陈旭对于杨婉君的父亲其实不怎么在意,现在不见也好,算是节约了一点时间。
“算了,这样也省事,你直接带我去看电报机就行。”
既然他都这么说,杨婉君自然是只能先顾着这一头,只不过临走的时候还是一步三回头,大概也有点奇怪自己的父亲去哪儿了。
矿场上的电报机正好就在杨婉君父亲办公室的隔壁,地方不大,以前是杂物间。
早几年,矿上没通电话和城里又有些距离,那时候正好还时局比较乱,杨家就搞了两台电报机,方便随时可以联络。
最近几年,因为电话线牵城里去了,这台电报机也就废弃了。
陈旭不知道当初组织为什么要和杨婉君搭上线,不过十有八九和这台电报机有关。
现如今的电话虽然可以直接说话,但是需要牵电话线,一旦战区轰炸或者是偏远地区就会完全失联。
再者,轮盘电话通过电话站台中转,很容易追查双方信息,对于谍报工作而言,是大忌讳。
杨婉君将电报机从柜子里搬了出来,随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免不得还被呛得打了个喷嚏。
“哎哟~这矿上就是灰尘多,几天没用就全是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