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她赶过去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这条街上,那么大个店铺竟然不见了!
她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遍,在原来威尔金店铺的位置此刻是一家书店。
这怎么可能呢?
阿黛尔走进书店,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桌子后面打瞌睡的老板。
“你知道,这里应该有一家叫做威尔金什么的店铺么?”
老板迷茫地从睡梦中醒过来,一边抬起手无意识地擦了擦嘴角流下来的口水,“什么威尔金,我不知道啊!”
“就在你现在这个店铺位置的啊!”阿黛尔简直有些抓狂。
“我都在这里开了好多年了,我怎么不知道啊。”老板迷迷瞪瞪地看了阿黛尔一眼,“你到底要不要买书,不买我就继续睡。”
阿黛尔一时间也有些茫然。
她从书店门口走出来,左边和右边的店铺都是她记忆中的那个。甚至她还能看到不远处有那个买人血的小摊子。
对了!当初就是那家卖人血的老板告诉她这边有家书店的。
阿黛尔简直是有些病急乱投医,她跑过去,低头问那伞下百无聊赖的老板,“还记得我么?”
老板睁开个眼缝,打量了她一眼,“嗯,什么事儿呀?”
“上一次,我问您那里有沙金,你让我去找那边的书店老板打听。”阿黛尔盯着他问。
后者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那家书店叫做威尔金……”
“什么威尔金?”老板有些不耐烦地睁开眼睛,“这街上哪有叫什么威尔金的书店?”
阿黛尔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仿佛被冻住了,她很难形容此刻自己是什么感觉,如果非要说的话,她想把这称为“宿命感”。
就是,一切的怪事儿都在她身上发生……她的身边随时随地爆发着不安……
她努力着,挣扎着,却逃不出一个又一个的漩涡……
甚至有的时候,她都开始怀疑,自己这么拼命,这么努力地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就为了这样挣扎么?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牢牢地扎根在她的意识之中。
与此同时,阿黛尔的眼眸渐渐暗淡,她的意识开始萎缩,嘈杂的低语声在她的耳边响起。
它们说:快来啊,快来啊。
又说:将一切交于我主,你便可毫无负担地活着……
她在听……她在听……
主在说……主在说……
她会回来的……她会回来的……
日晷上的触角印记开始向外伸展,它们像是一只只得到了水的搁浅的鱼,拼命地吸取着每一分每一毫的能量……
……
“不!”艾达凄厉地叫出声来,她从床上猛地坐起身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怎么了?”亨利和父亲连忙问道。
这些天来,艾达虽然已经恢复了许多,但是每天下床的时间还不能太长。她新生出来的皮肤和肌肉也无法支撑她太大的运动量。
所以两个人对艾达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注。
艾达却没有回答,仿佛没听见两个人的话。
她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天花板。
她的表情惊恐,两行泪水直直地流淌出来,整个过程无言而平静,如同一场默剧。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姐姐!”亨利伸出手摇晃着艾达,一边嘴里不停,“你说话啊姐姐!你怎么了!”
艾达这才像是一副意识到自己身处在哪里的样子。
她慢慢地扭过头来,眼神从亨利和父亲的身上滑过去,又看向天花板,看向柜子,她的眼泪往外流着泪水,但她的眼睛却眨都没眨。
终于,她呢喃道,“大审判日……”
“什么?”父亲没听清。
艾达继续呢喃,“我的主,谁来救救我的主……这世间当真没有能帮助您的存在么?”
她的姿势从坐着变成了跪坐,仿佛在教堂祈祷一般;她的双手也凑在了一起,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一闪一闪的。
亨利离得近,他看见那里是一颗小小的五芒星——他以前从未在姐姐的身上见过这个东西,仿佛那是凭空出现在她手中的一样。
紧接着,艾达的头发突然开始长长。
之前因为病情的缘故,她的头发一直是被剪短的,现在一阵疯长之后,长度几乎到腰。
亨利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父亲见识多一些,他拽着儿子,希望能唤醒自己的女儿,“艾达,你在做什么?”
一身黑色的纱质裙出现在她的身上——那裙子简直像从她皮肤里面长出来的一样,一点一点地从皮肤上显现出来。
接着,艾达的额头上出现了荆棘制成的头饰,荆棘的尖角刺进她的皮肤里,殷红的血液变成了点缀在荆棘上的红宝石。
她的肩膀上出现了银制的链子,那链子绕过她的脖颈,好像收紧一点就能够让她窒息。
接着,一件宽大的黑色袍子出现在她的身体外面,罩住了这一切。
艾达的声音从黑袍下传来,“我愿献出我今生的一切,我的生命和我的信仰,只为给您带来微不足道的光辉。”
“请让您的光恩泽这大地,驱走这黑暗,赐予我们永生和平。”
“唯愿如此。”
她拜了下去,荆棘额饰嵌进她的皮肤里,染红了床单。
旁边的亨利和父亲二人已经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得一动也不敢动。
艾达抬起头来,念道,“以我永世之轮回作为您桌前的献祭,请允许我的跟随。”
她放下手,眼神古井无波,看向了旁边的父子二人。
亨利只感觉自己正止不住地颤抖着,眼前的人,还是他的姐姐么?
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艾达从床上站起来,她的动作优雅的仿佛已经排练过千万次,这小屋似乎都因为她的到来而蓬荜生辉。
“对不起。”她看着自己的父亲。
“艾达……”后者大着胆子摸了摸艾达的脑袋。
艾达并没有动,默许了他的动作。
“艾达啊,想做啥就去做吧。”父亲说,“我没什么能力,一直在拖累你和亨利姐弟俩。从小,你们就没有得到过太多的关爱,没有幸福的生活。”
他紧紧地抱着亨利,“我没有什么能够帮助你的,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