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巫启族住惯了，一出来在这村子的客栈里住着也还是不太习惯。

凌素双打了个哈欠，埋怨道：“这客栈的床板也太硬了点，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苏烟赞同地点了点头，被阿蓝伺候着梳妆洗漱。

这次，饭菜被佩雨她们端上房间来吃，苏烟定了定神，与凌素双一起用膳。这是在屋内，所以她也拉了阿蓝和佩雨一起。

等用过膳，陈长老适时出现在天子号房。

笑呵呵道：“圣女，昨晚睡得可好？”

苏烟皱着脸：“陈长老不是能看出来嘛？”

长老们在这三年间对苏烟这个小辈很是照顾，所以苏烟与陈长老交谈间不自觉带了点熟稔。

“我家那两个孙女也没睡好，早上起来时还与我抱怨呢。”陈长老笑道，“思敏在家里被惯坏了，在这儿一时适应不过来，昨个是有些没理，麻烦圣女卖我这老人家一个薄面。她已经被我训了一通，也与我承诺日后会本分些，我也会对他们那些小辈们多加管教，免得到时到了王都还那么口无遮拦。”

苏烟知道昨日陈思敏为了这客栈闹了一通，而又恰逢自己遇上，她向来不喜惹麻烦的，陈长老他们也都知道。所以今日特意来与自己说一声，是怕自己将那姑娘赶回巫启族？

她看过那姑娘，那姑娘用晚膳时神色间虽然充满抗拒，却也没怎么闹了，反而一个劲地偷看她，她每每抬头都能看见她看过来的目光，还弄得她时时刻刻保持着圣女的尊荣……

既然陈长老开了这个口，苏烟也顺口应下：“都是第一次出门，我都有些不习惯，更别提其他人了。既然您都说了会多加管教，我也比较相信您能将他们一一管教的服服帖帖。”

事后，她又补充：“王都凶险，咱们巫启族当初的经历想必您也知道，这里好歹都是自己人，可若去了那边，免不了被人利用了去，还是得将自己嘴巴弄严实些。”

这是苏烟对陈长老的提醒。

陈长老也认识到事态的严重，自家孙女那口无遮拦的毛病是得改改，正色道：“圣女尽管放心，回去我便吩咐他们。”

苏烟点点头，“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等将队伍整顿好，咱们就能走了。”陈长老道。

“好，到时知会我一声就成。”苏烟道，“村外的那些人……还适应吗？”

“他们啊？今日天有些热，那些人也都搭了营帐歇息，也出不了什么问题。”陈长老笑道，“他们若是知道圣女这么关心他们，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们糙惯了，帐篷里不算不能忍受。若是咱们的队伍后面不见村子驿站，也得扎了营帐歇息。”

闻言，苏烟眨眨眼：“当年陈长老你们随外婆回来时也是这么过的吗？”

“是啊，回的一路上都不容易。如今还好，当初咱们与族人都狼狈得很，只想快点赶回族中。”陈长老感慨道，“没成想，过了二十多年又得回去。”

苏烟：“陈长老不愿意？”

听到这话，凌素双看向苏烟，少女面容安静秀美，可是说出来的话……

她应该不适合在这儿听下去。

陈长老看了凌素双一眼，凌素双忙道：“你们聊，我先出去转转。”

说罢，凌素双便带着阿蓝、佩雨两人一同出去在门外守着，防止有其他人过来。

等屋子里就剩陈长老和苏烟两人，他才道：“大概全族的人都不会愿意的。”

苏烟抬起眼，眸中闪过讶然。

“为何这么说？”

“当初将巫启族逼入绝境的，正是皇室中人。现在咱们又要重新与他们合作，毕竟还有人转不过弯来，才让我和老冯两个过来……”陈长老压低声音。

苏烟皱了皱眉：“可是，巫启族当初不是为皇室所用？又怎么会将巫启族逼到如此境地？既是如此，你们为何还要答应与他们的合作？”

“世上之事，不是自己不愿意就可以不去做的。”陈长老道。

苏烟心神一动，外婆也说过这话。

“那你们如今又是……？”

“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我们这些老家伙与大祭司商量过了，那些人这次来定是贪图巫启族的药材。他们承诺了这许多好处，若是没拿到药材，后续也有的是时间与咱们耗，倒不如一开始便答应了。”

苏烟恍然，“那皇室又是怎么回事？”

巫启族死了那么多人，不是高贵妃父女做的吗？

虽说牵扯到皇室，又怎么将巫启族逼入绝境的？

叶泫之前不是说，外婆做过他们那位陛下的司仪老师？他不管管？

“你可听大祭司向你提到过——”

“蛊师？”

苏烟脑子已然有些混乱，便摇了摇头：“不知，外婆似乎没与我说过。”

陈长老愣了愣：“大祭司竟是没与你说过？！”

看他的神情，似乎极为惊讶？

“怎么了？”苏烟不由问道。

“罢了，大祭司将你瞒着想必也是不愿你卷入纷争中，学些医术便好了……”陈长老自顾自地喃喃道，忽而又抬起头，“那你可知，冯长老便是一位蛊师？”

“唉，大祭司不与你说这些，又怎会说冯长老一事？”陈长老叹了口气。

“是皇室与那蛊师勾结了？”苏烟试探问，见陈长老看她，道，“这其中应该是蛊师之间的争斗吧？既然您说冯长老是蛊师，族中又没说起过这些，我便斗胆猜了。”

“你可知我为何主动请缨与你们前往王都？”

“你们想揪出幕后的那个蛊师？”苏烟下意识接话道。

陈长老：……

看陈长老的神色间有些错愕，又有点难以形容，苏烟忙解释：“您说了，大晟的皇室与蛊师勾结，二十多年前将咱们逼出王都。现在咱们又是在前往大晟王都的路上，想必又是他们的主意……所以，若是咱们抓准时机，应是会有些收获，您打的是这个主意？”

看苏烟分析得头头是道，陈长老心里一时有些复杂：“大祭司教你这些时可真是太尽心了些……”

苏烟没好意思说自己也是查了几年这些东西，方才见他神色间有些不对劲，便只好与他分析了一遍，遮掩住自己暗暗查过真相这点。

只是，她有点没想到陈长老与自己打的是一个主意，都想将那个蛊师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