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摸了摸手腕间的翡翠手镯,微笑道:“既然我儿和你家三丫头有缘分,我这做娘的当然不会反对,只是你也知道,这桩亲事是我公公做的主,我也不好随意退了你家大丫头的亲事不是?
这对女儿家的名声也不好,我也不能做这个坏人。不过,既然你家大丫头还没定亲,三丫头又和我家衡儿互相喜欢,不如这样,你把两个丫头都嫁到我府上来,不分大小,就当平妻。
我这当婆母的一定对她们一视同仁,她们两姐妹一起料理后宅琐事,想必更轻松些。”
许氏一听,脸色顿时青了。
她好歹也是个伯爵夫人,秦氏这贱人居然敢让她嫡出的女儿嫁到他们冯府做平妻,传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
她语气带了三分冷:“冯夫人说笑了,我阮府的女儿自然是不愁嫁的,要知道,我二女儿可是当今三皇子的正妃呢,三皇子可没让我女儿当什么平妻。”
秦氏掩嘴一笑:“阮夫人这话对别人说说就得了,你家女儿和三皇子这桩亲事实际上是怎么回事,别人不知,我还不知吗?老太师是太子的老师,又和其他皇子多有亲近,唯独对三皇子冷淡,你以为我家乐意攀三皇子这门亲吗?”
三皇子赵祺的母亲原是庆帝酒后宠幸的洒扫宫女,生下三皇子后便去了,连个才人都没封上。
三皇子资质平平,又喜爱饮酒作乐,时常酒后失言引庆帝责罚,何况,三皇子未成婚前家里已经纳了十几房美妾,朝中清贵之流就算再想和皇家攀亲,也不会选三皇子。
许氏有这么个好女婿,难道还值得天天挂嘴边吗?也就那些个芝麻小官觉得攀上皇家亲戚不错,他们太师府可是不屑的。
许氏面色微愠,却没再说什么,只是扯了话题聊些脂粉首饰。
秦氏赢了这仗,心里有些解气。
他们阮府不是想送女儿进冯家吗?好啊,最好两个女儿一起送进来,她好教教阮家的姑娘什么是规矩。
许氏从镇国公府出来,坐上了马车回府,心里还有些怒气。
谭嬷嬷在旁边劝道:“夫人莫气,冯夫人既然不反对,三姐儿嫁进冯府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既然冯夫人认为大姑娘没有谈好人家,就想一并娶大姑娘进门,咱们可以想个法子,让大姑娘进不了冯家。”
许氏一下子想通了,问道:“你有法子?”
谭嬷嬷点头:“近来三夫人有个穷亲戚时常来闹事,三夫人嫌晦气,一直不让人进门,现在那对母子每天还在门口闹呢!”
许氏疑惑:“哦?管家没打发出去?”
谭嬷嬷继续道:“乡下人最不怕事,何况是破产走投无路的人,这光脚的最豁得出去。这对母子是三夫人的舅母和外甥,因为家里男人赌钱输了宅子和田地跑了,这娘俩就投奔到三夫人这里来了,那日我看三夫人那外甥,年纪估计也有二十好几,长得泼皮无赖样儿,你想,若是……”
她没继续说,许氏已经明白她的意思,笑得意味不明:“也是,阮绵那丫头是个蠢的,能嫁什么样的人家,不如随意找个亲戚打发了,也是我这当家主母宽厚了。谭嬷嬷,既然都是亲戚,你就派人把那对母子请进家里来,好生伺候着,说不准,他们未来还是伯爵府的亲家呢。”
谭嬷嬷会意:“夫人放心,此事交给我,一定稳妥。”
阮绵还不知道许氏的计谋,她以为退了亲,暂时可以放下心来,便去了清心观拜真人。
以前阮绵对鬼神之事还颇有怀疑,自从她重生后,便笃信这世上还是有神仙的,善恶终有报,许氏不会一直得意的。
她在清心观拜完真人,添了香火钱,本打算回家,马车这时候却坏了,车夫去找人来帮忙修,翠浓去观里给她倒水,阮绵便独自一人在马车里等。
突然,外面听得几声猫叫,阮绵揭开帘子探出头,见马车车轴边卡着一只褐色狸猫,腿部似乎受了伤,渗出了血丝。
阮绵下了马车,看着那只双眼哀伤的小狸猫,动了恻隐之心,拿了自己的绣帕包住狸猫受伤的腿,轻轻抱起上了马车。
那狸猫仿佛有灵性,乖乖地躺在她的怀里,毛茸茸的头蹭着她的衣裳。
阮绵摸着它的毛发,只觉得这只狸猫毛发异常柔顺干净,不像普通的乡村野猫。
翠浓装满水壶便过来,一看到姑娘抱了只野猫进来,皱眉道:“哪里来的野猫,姑娘当心,这外面的猫不干净,小心惹上什么虫子。”
阮绵觉得猫儿可怜,抚摸着猫儿柔声道:“这猫如此干净,应该是家养的走丢了,我们沿路慢慢回去,看是否有人在找。何况现在天气这么冷,它又受了伤,若是留它在此,只怕会死了,我们来拜了真人,就该多行善事,也不枉真人护佑我们。”
翠浓只能依了她,只是有些不放心地看着那只狸猫。
车夫请人过来修好马车,便上路回了阮府。
刚回到阮府,便听到花厅里热闹的声音。
阮绵没有凑热闹的心思,倒是听庭院里洒扫的丫鬟丫鬟碎嘴,说三夫人的两个穷鬼亲戚真会摆谱,大夫人好心收留他们进府小住,好吃好喝供着,他们还不满足,总是到处闲逛,这里摸那里看,就是要讹些东西进自己腰包。
阮绵听了一耳朵,心想闲事莫惹,闲人莫看,抱着狸猫眼观鼻鼻观心地进了听雨斋。
碧玉见她们回来,早早烧了炭炉、煮了热茶等着。
许氏小气,每月给他们院子分炭总是故意分少了,有时候还故意拿次等的炭来充数。
阮绵有母亲留下的嫁妆护身,省着用也能买得起炭,这才不会被欺负死。
见阮绵抱着一只野猫回来,碧玉也有些担心:“姑娘身子弱,养猫怕是不合适吧。”
阮绵笑:“我这里太过清净,有只猫陪伴也是好的,你去找一找有什么可以治外伤的药,它的腿受伤了,别落下什么毛病。”
碧玉知道劝不住她,转身便去偏阁拿药来。
阮绵小心翼翼地替狸猫敷药包扎好,又命碧玉拿了块软垫铺在炭炉前,把狸猫放在软垫上烤热身体,自己则去换衣服。
待她换了身浅色家常罗裙出来,那狸猫已经不管不顾地睡着了。
阮绵温柔一笑,看着窗外飘落的兰花,突然有些想自己的亲生母亲了。
如果真的有鬼神,希望母亲能护佑她平安地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