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点，高三（7）班教室非常安静，只能听见写字声和翻动书页的声音。

突然，苗奇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转过头，迎来的是班主任温和的低声：“苗奇，跟我出来一下。”

以前晚修时也被班主任叫出去过几次，除了挨骂还是挨骂。

苗奇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班主任来到外面的走廊。

“苗奇，我跟你说，你别害怕，那个……”班主任把双手扶在苗奇双肩上，嘴唇发白，张了几次嘴，都没有说出话来，大概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老师，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苗奇声音平静地说。

班主任深呼吸一口，说道：“你爸爸没了。”

听到这个消息，苗奇愣了一下，然后捂住了嘴巴，蹲在了地上，整个身体一抽一抽的。

班主任也跟着苗奇蹲下来，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道：“苗奇，你别太难过……”

突然，班主任停下了说话，因为她发现，此时苗奇居然在笑！

班主任心想，苗奇一定是一时间太伤心了，情绪失控，才会露出这么怪异的表情。

“苗奇，我老公等一下来学校，我们一起开车送你回家，你有什么要收拾的吗？”

苗奇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回到王家村，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苗奇发现自己家门口围满了人，连隔壁村的人都来围观了。

和班主任告别后，苗奇努力装成很悲伤的样子，在众人的目送下走进了自己家门。

家里面有两个警察，苗奇并没有看见父亲王发财，她只看见家里地板上有一大片啊血迹。

“你就是死者家属苗奇？”其中一名警察拿着本子和笔问道，“我现在能问你一些有关你父亲的事情吗？”

苗奇点了点头，两名警察一直问到深夜一点钟才离开，他们临走前嘱咐苗奇别破坏现案发现场，他们明天还要再来一趟。

警察走后，苗奇蹲在地上，看着眼前干了的血迹，回忆起以往发生的事情。

在苗奇还没记事时，她的母亲喝农药自杀了，从小没有母亲的她，不到六岁就学会洗衣做饭，那时候邻居都夸她是乖孩子，非常懂事。

直到现在回忆起来，苗奇才发现，那不是懂事，而是悲哀。

其他孩子五六岁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可以天天玩，而苗奇却要每天做家务。

因为力气小，挑水要走好几轮，因为个子矮，在灶台做饭要搬凳子……苗奇的童年回忆，除了做家务，就是因为家务没做好被父亲打骂。

上小学的时候，是苗奇最痛苦的日子。

苗奇家境贫穷，又没有妈妈，一直是学校霸凌对象。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回家，又是无止境的繁杂家务。

等苗奇上初中时，由于学校离家太远，她只能住宿。

住在学校的王二狗只有周六日能回家，父亲就一直不洗衣服，堆积一个星期让苗奇回家洗。遇到夏天的时候，他的衣服经常发霉发臭了，苗奇怕被打骂，只能强忍着洗了。

直到苗奇初三时，父亲王发财听别人说高中不免学费，他知道苗奇成绩好，怕苗奇考上高中，于是四处找单身汉想把苗奇嫁出去。

初中班主任得知了这件事情，帮苗奇报了警，还让苗奇暂住在他家。

从初三到高三，王发财陆陆续续收了好几家人的彩礼，都没能把苗奇嫁出去，也因为这样，王发财多次进了警察局，可是他每次很快就回来了。

苗奇被虐打的事情还上过县城的电视新闻，但一切都无济于事，只要苗奇敢在王发财面前出现，就避免不了毒打，就算是在警察面前，他也要冲上来打苗奇一顿。

苗奇至今还记得她最后一次见到王发财时，王发财向她吼道：“你再跑，再跑我就杀了你！我有精神病，杀人不犯法！”

如今王发财死了，苗奇再也不用受尽迫害了。

突然，苗奇听见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不太妙，苗奇站起身想跑，却被五个陌生男人堵在了门口。

其中一人拿着一张写了不少字的纸在苗奇面前晃了晃，说：“这是你爸之前把你卖给我们的合同，上面还有他的手指印！”

“贩卖人口是违法的，有合同也没用！”苗奇后退了两步。

另外一名纹身烫头的男人拔出了一把水果刀，走上前说：“你爸欠我们的债，现在他死了，只有你能还，走不走？”

苗奇看着眼前的水果刀慢慢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知道自己再挣扎也没有用，于是不敢做声。

“把他绑起来，扔车上！”

之后苗奇手脚都被绑住了，嘴上还缠了一块布，然后她整个人被抬到了一辆小货车的后车厢。

后车厢一股腐烂腥臭味，让苗奇非常难受，四周太黑暗了，她什么都看不见，此时她觉得自己周围全是腐烂的尸体。

小货车一直开到第二天下午才停下来，途中苗奇因为憋不住尿了裤子，后车厢各种奇怪的臭味混杂在一起。

后车厢门被打开后，苗奇眼睛都快被阳光亮瞎了，过了好几秒，她才看清，原来她周围的都是黑色的垃圾袋，一些恶臭的内脏从垃圾袋口流了出来。

苗奇被人抬下来后，看见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废弃学校，除了她，还有两个被绑起来的人，一个是20岁左右的年轻女子，一个是和苗奇一样穿着校服的少年。

一群人贩子在苗奇面前交流了起来。

“怎么样？最近卖出去几个？”

“唉，一直没绑到有用的。”

“你这个看起来不错，说不定这次能卖出去。”

“哇！你哪里绑来的小孩，怎么这么臭？”

“她家人死绝了，绑了她也没人理。”

……

从谈话中可以看出来，这些人都是人贩子，可是很奇怪，为什么有的人会“卖不出去”？

等了一个多小时，远处开来了一辆冰淇淋货车，三个人贩子头领走了过去，毕恭毕敬地跟车上下来的人沟通。

冰淇淋车下来的是一个女人，四十岁上下，身材高瘦，高颧骨，薄嘴唇。

女人从包里拿出三个银色手铐，给苗奇、校服男生，年轻女子三人分别拷上，然后用剪刀把三人身上的绳索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