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

林瑾然与晓晓着淡雅裙摆，在约定地点等着宛风的到来。

子时正刻，这是个极好的时辰。

派去的人来来回回，都确信无疑父亲已经安睡，母亲还在回京的路，又少了一个大障碍。

今晚宛风总会来了吧，他都亲口提议找个好些的时辰了。

只不过，还未出现的他，多少令林瑾然心里焦急，虽然是因为她们来早了。

但不久，林瑾然心里就踏实多了。

她看见一个挑着灯戴着衣帽的人往这边来了。

是一身灰色的衣帽覆盖了人脸，只能看见左手挑着一盏写着“林”字的灯笼，虽然看不清人脸，但林瑾然认出了这个走路的姿势与人影绰约。

林瑾然哽咽了一声，实在是太久没能与他这样靠近了。

总是要忌讳会被他人看穿她们两人的关系，所以林瑾然即使在路看见他，也不能表现得多么靠近。

这种苦，也只有她能够体会了吧。

林瑾然也没有跑过去与他相拥，而是高傲等着他一步步靠近自己。

“姑娘，”宛风脱了自己的衣帽，秀丽的脸庞映入眼帘，但不知道为何，看得出面容憔悴了几分。

林瑾然这些天的委屈与痛苦，在这一声呼唤中崩塌，便扬起手狠狠揍了他几顿，悻悻道：“你不是有能耐说不来吗？”

“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就是林府的奴。”

宛风没有还手，也没有躲避，任由她向自己发泄怒气。

林瑾然打累了，便嚎啕大哭，无论是因为父亲母亲安排的婚约，还是微然冼云墨这两个仇敌，都在隐形中压迫着她，她真的觉得自己过得好累。

宛风想抱住蜷伏于地的她，但这份念头一闪而过，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险些忘记了今天他要过来的目的。

“姑娘，你别再哭了…”宛风扶起了她，秀手拂过她的脸庞，擦干了泪水。

林瑾然原本还是不停抽泣，但宛风这个举动却恰好暖到她的心坎，于是止住了泪水，拥抱住了宛风。

但那片刻的温存不过罅隙指间，宛风推开了她，双手搭在她肩膀，“姑娘…”

林瑾然诧异看向他，不知他作何用意。

“我……来是跟你谈正事的。”宛风很温柔地说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

“你已经及笄了，总不该还是小女孩那样不懂事了，先前都是我不好，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你就是去跟老爷治我的罪也好，但你不能把你自己……”

宛风说到这里，话语开始凝噎。

不能把自己也一起推火坑烤，不能亲手毁了自己所有。

林瑾然一句也听不进去，便呵斥他：“够了！我不想听！”

怎么连他也这样对她说这些，她不愿意不想听不肯点头。

氛围有些僵持，彼此缄默了一会，林瑾然泪水又不知不觉划落，如同星子划过夜空。

“姑娘，”宛风还是开了口，郑重其事地对林瑾然说道：“现在的情景已经不能如同以前那般了，恳求姑娘忘掉前尘往事，好好地面对……”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背后就传来了一道很稳重老成的声音：

“谁在那边？”

此时他们三人屏气敛声，三双眼珠子圆溜溜的如同夜间的猫。

那道声音还是依旧在叫着：

“是谁？”

林梓杰若隐若现看见有一对人影在前面投怀相抱，看着倒像是暗中偷情的样子，这么见不得人躲在这个地方调情。

林梓杰示意了一些随从邢风，邢风便轻功跃过去。

但很快，他就回来禀告说：“回老爷的话，人……已经溜没影了。”

林梓杰过来这边是泡药浴的，他很听从微然的话不把此事宣传出去，免得被他人过来影响了药的质量，并且在夜间这个时刻泡药浴是最佳时刻的。

“父亲可千万不要拖着疲倦的身躯前去泡药浴，免得扛不住药效而精疲力竭晕过去，朝堂之事再劳苦都要好生歇息。”

林微然还这样说。

所以他总是小憩过后便来泡药浴，如此几天过去了，这去泡药浴的路都没看见过什么人的，今天却是第一次。

“老爷……兴许是下人跟婢子吧。”邢风安慰道。

这话虽然没什么稀奇的，但却最能安慰到林梓杰的心。

这样最好不过，别是哪个姨娘给他扣一顶绿帽子，那是丢尽脸面的事。

原本他还想探求这府里武功比邢风还要高强的人是谁，能够躲过邢风的追踪。

“罢了，”林梓杰挥了挥手，漫不经心地说：“那我们走吧。”

宫中的太监与宫女对食连官家也管不过来，更何况他们宅府呢，虽然这些都是被禁止的，但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暗地里耐不住寂寞不要脸的畜牲发了情。

如此小事也劳不得他操心太多。

林梓杰向前抬开一步，还没落到地面，停在了半空中。

脑袋一闪而过的是，刚刚听到断断续续的对话内容：如同以前那般……恳请姑娘……

恳请姑娘。

恳请姑娘？

林梓杰又缩回了脚步，邢风也跟着倒回了一步。

他们林府只有三个姑娘，一个瑾然一个微然，还有水然。可瞧着那身量，只有瑾然与微然较为符合。

他虽然心里还没能确认是不是姑娘中的其中一个，可心里的火气就已然蔓延到了他太阳穴附近的青筋。

“你现在立即派人去打探一下，静雅轩与清芷居阁中的姑娘，有没有在里头。”林梓杰吩咐道。

邢风还没来得及跟老爷的思路，中间有着什么样的桥梁，这么三两下就怀疑到了姑娘的头，只得应了声：“是。”

林梓杰回到了风颂轩，一本肃穆端坐着，静静地沉思了许久，身透露的阴寒使得下人都不敢靠近。

过了良久，邢风这请了进来，他一进来，林梓杰便遣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他一人说话。

“回老爷的话，清芷居那边，我以送些宵夜为名义进来，发现二姑娘此时还在翻阅医书，还亲自出来与我道谢，而静雅轩那边……”

“小的到来之时，被拦截了好一阵子，最终由晓晓收了下去，大姑娘也没见着。”

林梓杰三个手指头敲响着桌面，桌子里边是欲裂得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