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阁如五雷轰顶。

她想过瑾然与外男暗生情愫，但她从没想过那个外男能是林府的下人。

这屋子里乱糟糟的景象，她也一下子猜到了那男人就是宛风。

“你…”姜阁咬紧了后槽牙，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指着瑾然的手指头又无奈放下，要骂也不能现在骂，她女儿都要被官人赐死了。

林瑾然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神，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小兔子。

“怎么？你现在还想留着这个祸根在林府吗。”林梓杰轻蔑地说。

他眼都不想看见瑾然半分，败坏家门恬不知耻，若不是要守住他们林府的好名声，这种贱货就该拿去浸猪笼。

姜阁干咳一声，没有了方才的那般锐气，说话软了几分：“瑾然做错，你打她几顿跪她几晚也就算了，赐一杯鹤顶红，官人，你难道都没有半点心疼你的嫡长女吗。”

说着，眼里含着豆大的泪水，情不自禁流到鼻梁。

林微然没有插半句嘴，安静听着他们的一唱一和。

“你只顾着怜惜你的女儿，那微然水然该怎么办，连俊逸将来婚娶都会被她牵连，他们难道不是林府的子女吗，你只顾着疼瑾然，林府所有的人都要被她祸害终身！”

林梓杰有那么一瞬间心软了下来，可他理据明白时局，瑾然的存在，关乎着他们林府的未来。

“他们都是林府的子女！可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子女！”姜阁吼了过去，撕心裂肺的痛让她不再克制，号啕大哭起来。

想起她原本也是可以有一个儿子的，原本的生育能力还是能够让她子孙满堂，可是林府这个吃人的魔兽害死了她的孩子，让她永不能生育，至今也没有个确切的证据能查出是清芷居的贱人害死了她的孩子。

官人从不在意她的苦楚，留下微然，替他们林家延绵子嗣，可有曾在意过她的想法，她每次看见微然都能想起她的孩子，若是活着，也是像微然这般的年纪。

“你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林梓杰开始受不住姜阁的无理取闹了，为了保住瑾然要他们整个林家一起陪葬，“难道微然水然不是你的孩子吗？你又怎么能只疼瑾然一人，视庶子庶女于不顾。”

林梓杰不想跟姜阁闹下去了，生怕此事拖着越久，会节外生枝，还是早下手为强，便命令邢风：“动手！”

邢风面露难疑之色。

“快点啊！”林梓杰又呵令道。

“是，”邢风应下命令，准备走出去。

林瑾然哭得更大声了，人在临死之际谁又不怕呢，还是面临着被自己的父亲杀死。

“慢着！”姜阁跑了过去，想拉住邢风，“你不许出去！”

邢风知道今天他不管做什么都会得罪人，但他晓得林府好歹是老爷把持，所以还是选择听老爷的话走出去。

“林梓杰！你要是敢毒死我的女儿，我就遣人将瑾然与宛风的事告之京城的说书人，我们姜家在京城也不是吃素的，我看你们到时候谁能跑得掉！”

姜阁瞪大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恶狠狠地说道。

邢风抬起了头，脚步又不得不停下了。

“你疯了！”林梓杰气愤不已，没想到姜阁魔怔至此，“你简直是无理取闹！”

将瑾然与宛风的事情说出来，这绝对是茶肆酒坊的说书人一等的好素材，到时候此事掀起整个京城，他们林府可还能在京城有一方之地吗，就连姜家都会受到她们的牵连，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种事还到处喧嚷，这不是恬不知耻都能形容的无耻。

“我可不是说笑的，反正要死一起死。”姜阁哭着哭着就笑出了声，明明妆容衣裳都那么华丽，却能透过这张疲倦的脸庞中看出凄清。

“你……”林梓杰咬紧了牙关，看着眼前同床共眠几十年的人变得如此疯魔，心里一阵酸楚。

他杵立了好久好久，久到每个人都站麻了身姿，坐麻了腰板，才吩咐将瑾然关进宗祠里，让她跪一整个夜晚，挨了十五个板子，至于该怎么处理，再商议。

又差人扶走姜阁，将她禁足于静雅轩，好好礼佛静下心。

而宛风就没这么好运了，送走瑾然之后就让人当即打死宛风，宛风是被打得血肉模糊，不忍直视。

这件事也暂时尘埃落定了。

林微然轻尘飘然走回了清芷居，一路想的，瑾然的二妹妹，在天之灵保了她顺利完成之事。

她不仅是为了自己活下去，也为了渐渐知晓她们这件事的人活下去。

林瑾然对于她这个庶妹尚且能痛下毒手，又何况地位卑微的下人们，前一个不过见她穿着婢子的着装都能被割了舌头，后一个又是什么下场呢？每个人都需要为她飞蛾扑火的爱情买单吗，以付出生命这样沉重的代价。

微然回到了清芷居，小红就为她解下大氅，给她递了杯热茶。

“二姑娘，大姑娘被关进了宗祠里的事，现在府里人人都知道了，听说是大姑娘突然得了心疯，二姑娘您都没能看好。”

小红迫不及待将打听来的事情说给林微然听，她自然是知道瑾然为什么会被关进宗祠，但这样的话才不会伤到微然的名声，小红是很喜欢的。

“嗯，”林微然风轻云淡哼唧了一声，品了一口茗茶。

“还有呢，我还打听了一件大事。”小红声调起伏不定，看起来是件隐秘的大事。

“什么？”

林微然感觉是不要紧的事情，所以回应也淡淡的。

“姑娘，宛风不是被打死了丢进了竹林里吗，我趁他们都走远之后，我过去看了看，不愧是门前的护卫，武功修养极高，还留着一口气，没死透。”

小红几乎是凑在了微然的耳边说话，这种隐秘的事情还当与微然说。

确实是件大事。

林微然不由自主放下了茶杯。

宛风是被她们算计进去的，他没有瑾然那么好运，有个撑腰的娘亲为她辩护，此事一揭发，宛风就被拖出去打了好几十几十个大板。

也许打手板的人以为他挨了那么多下，气息也没有那么强了，也就死了吧，拖去竹林就等着被恶犬吃掉。

林微然沉默不语，小红愣了下来，不晓得二姑娘怎么停下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