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梁平,你听好了,本公主今日要取道泊云岭,直下望都。一路快马加鞭,日行二百里,你可不要叫苦!”
小公主高高昂着头,看向面前的年轻总卫。
韦梁平回道:“公主,望都东郊,有家怀庆客舍,还算干净整洁,今晚可前往投宿。”
洛黎挑眉:“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臣曾经去过。”
洛黎眼皮一掀,“你厉害呀,哪儿都去过!”
话音刚落,便夹紧马腹,转身离去。
韦梁平看着公主离去的背景,赶紧驾马跟上。
一行人快马加鞭,中途甚少休息,午时已赶到泊云岭。
刚进泊云岭,地势还算平坦,司空昭找了一处空旷地,众人下马,在此处略作休息。
“公主,只有烙饼和清水…”
铃儿一手拿着一包烙饼,一手拿着一壶清水,面色不快。
洛黎笑道:“那烙饼挺好吃的,快给我一张吧!”
铃儿取一块烙饼,用油纸细细包好,递给公主。
洛黎接过,咬了一口,赞叹道:
“凉了也这么好吃!回头让宫中厨子也学着做吧,路上带着,又方便又充饥。”
铃儿无语,这粗食还吃出美味来了…
这时,仁青女官走了过来。
洛黎指着对面软垫,说:“姑姑,坐这儿!”
仁青女官走上前,依言坐下,看着洛黎,犹豫不语。
洛黎看着她这副样子,便知昨晚没探到什么消息。
“姑姑,直说吧。”
仁青女官叹了口气,道:“乌金国百姓只知山神佑国,功德无量,却连那山神长得什么模样都各执一辞,说不清楚,更别提山神住处了。”
“这就怪了。”洛黎咽下饼子,喝了口水。
仁青女官和铃儿都看着公主,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昨日,那巨兽一现身,钰小王爷便认出来了,叫它‘仙熤山神’,可见关于山神的形貌,一定是有文字记载,或是有画像的,我还以为乌金国国民人人皆知呢!”
“哦?”仁青女官低头思索,“或许,关于山神的事情,只有王宫的人知道?还是说,只有国君或是储君才知道…”
乌金王宫的人,此处不正好有一个么!
“韦梁平!”
洛黎抬头高喊一声。
韦梁平听得公主唤他,疾步上前,单膝触地,行礼道:
“公主,小臣在!”
“不必多礼,铃儿,给韦总兵拿块软垫来!”
洛黎嘴中咬着一口饼,声音含混不清。
“公主,小臣席地而坐即可,不必麻烦。”
铃儿闻言,转头看看公主,见公主没理她,便重新回到自己的垫子上。
韦梁平一屁股坐下,收起双腿盘好。
“韦总兵,本公主有些问题想问你,你可愿如实告知?”
“公主但问无妨,小臣定知无不言,绝无隐瞒。”
洛黎点点头,快嚼几下,将最后一点饼咽下。
她拍拍手,微微转身,正对着韦梁平,问:
“关于仙熤山神,你知道多少?”
“嗯…”韦梁平眉头轻拧,“公主想知道什么?”
“那山神住在何处,有何神通?”
韦梁平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小臣也只是听说,三百多年前,乌金国开国国君当时还是广益将军,机缘巧合下,救了重伤的山神,又斩杀一只黑蟒,取其肝胆,为山神疗伤。山神为报答广益将军的救命之恩,助其夺得政权,创建了乌金国。‘乌’即黑蟒,‘金’即山神的金色鳞甲,乌金国名由此而来。
众人听得聚精会神,洛黎问道:
“那山神住在哪里?”
“相传山神住在黑河以北的仙熤雪山,所以才叫仙熤山神。至于仙熤雪山到底在哪里,没有人去过,也就不得而知了。”
洛黎喃喃道:“这么说,钰小王爷就在仙熤雪山了…”
韦梁平听到公主提及钰小王爷,突然紧张起来,他急切地说:
“公主,袁大总侍特意交代,请公主千万不要再管此事,回宝绛国只管做自己的九公主,忘记钰小王爷吧!”
洛黎秀眉紧蹙,“此事与你无关!待明日我进了宫门,你任务完成,自回去复命就是。”
韦梁平闻言突然起身,双膝跪地,向洛黎行了个大礼。
洛黎不解地看着他。
好好的,干嘛行此大礼?
韦梁平抬头看向洛黎,焦急说道:
“公主,此事关系重大,一着不慎,或有灭顶之灾。国君尚且不敢去救钰小王爷,还请您不要蹚此浑水,千万远离!”
仁青女官听得心惊胆战,劝道:“公主,韦总兵说得不错,此事没有那么简单,我们不知那山神到底是什么来头,招惹了它,万一…”
有外人在场,仁青女官不好说得太直白。
不过洛黎还是听明白了。
招惹了山神,万一给宝绛国带来灾难,怎么办?
她情绪瞬间低落下来。
难道就这样放弃么?
这世上,除了自己,再没有人惦记着救他了。
若她也放弃,钰小王爷也许真的就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除非山神大发慈悲,放他归去。
但是,姑姑说得对…
她可以任性,却不能拿宝绛国的安危当儿戏。
若因她的一已私心,让父君、让宝绛国面临危难,她死都无法原谅自己。
钰小王爷…
想到钰小王爷,洛黎一阵心痛。
没想到,翕殿一见,竟是永诀。
她都还没来得及同他细细说上一会儿话…
心痛难当…
她抬手揪着心口,低头沉默不语。
仁青女官看公主难过的样子,虽然心疼,却也知道公主这是打算放弃了。
待以后,遇见了喜欢的男子,便会渐渐忘记故人的。
时间,可以掩埋一切。
好一会儿,洛黎才觉得好受些。
她抬头,低声吩咐道:“启程吧…”
面前三人应了一声,各自散开,催促众人启程。
洛黎缓缓起身,恍惚间觉得从身上滑落下什么东西。
她低头查看,草地上除了垫子,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错觉吧。
洛黎此时只想立刻回宫,她想跟父君讲这几天的遭遇,想对着母亲的画像诉说心事。
好难受,心一抽一抽地疼。
她加快脚步,接过司空昭递过来的软鞭,翻身上马,绝尘而去。